宗煬想說他想象過顏鶴徑每天回到家最先做的事情,脫鞋換衣服洗澡還有工作,他想象顏鶴徑看電視的樣子、睡覺的樣子,這麼多紛雜的日常生活的場景中,他一次也沒有把自己塞進去,變成顏鶴徑生活里的一部分。
他來過顏鶴徑的家許多次,在顏鶴徑的床上進入他,用過顏鶴徑帶著生姜味的洗發水,穿過顏鶴徑帶著香水味的衣服,只是從未想過能擁有顏鶴徑,哪怕是一點點掠過的幻想都沒有。
顏鶴徑因為酒精吻他,因為快樂愿意和他上床,因為同情對他好。
宗煬什麼都沒做,甚至讓顏鶴徑傷心,所以不能心安理得接受顏鶴徑的好。
“我不夠勇敢誠實,也說不了好聽的話,沒有做過浪漫的事,從未愛過什麼人。”
宗煬一點一點艱難地開口,他覺得嗓子很干澀,聲音聽起來不清楚,害怕顏鶴徑不能很好地理解,就說得很大聲。
“但是我可以學,學會坦白和浪漫,學會對你表達愛,學會怎樣讓你不難過。”
顏鶴徑覺得現在的宗煬是個脆弱又缺愛的人,用破碎的聲音生澀地去表達,去承諾,很淳樸很不浪漫還有點笨拙,卻讓顏鶴徑喉嚨發疼發脹,心尖隱痛。
“我學習能力很強,你不要擔心,”宗煬說,“也不要懷疑。”
宗煬不想告訴顏鶴徑,那天他看到顏鶴徑刪除了他的微信和號碼以后,他有多失措。
失措到沒辦法走出地下停車庫,進電梯上到顏鶴徑所住樓層,站在他的門前,一動不動地呆立著。
懊悔和悲傷淹沒了宗煬,以至于他不斷地給顏鶴徑的微信發消息,再得到無數個紅色的感嘆號。
他也不想告訴顏鶴徑他此前長久的失眠,出發早晨看見顏鶴徑時難以抑制的快樂,決定不再放手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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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在夾縫中找時間寫文55 年間不宜虐~
第39章 吃味
顏松影來電話時,顏鶴徑和宗煬正要出門吃飯。
兩人已走到小區的門口,顏松影打來電話問顏鶴徑在不在家,朋友送他幾瓶好酒,他挑了一瓶最貴的給顏鶴徑。
自從顏松影調來蔚市工作,平時總往顏鶴徑家塞東西,或煙酒或水果禮盒或一些土特產,顏鶴徑消化不了太多,只能轉手送朋友。且他的工作性質不常用到好酒,本想讓顏松影別來了,顏松影卻說他已經到了門口。
顏鶴徑掛了電話往外走,看到一輛黑車停在街邊,隱約覺得這輛車眼熟,像在哪里見過。
沒來得及多想,車窗降了下來,顏松影朝顏鶴徑招手。
顏鶴徑彎下腰,朝車里掃視了一圈,說:“什麼時候換的車?”
“沒換多久,”顏松影指指副駕駛的座位,“給你的酒。”
顏鶴徑提起酒轉了一圈,忍不住咂舌:“這麼貴的酒舍得給我?”
“有什麼不舍得的。”顏松影失笑,“小時候沒少把好東西讓給你。”
“一把年紀的人了還這麼記仇?”
“這怎麼能叫記仇呢?”顏松影說,“剛好到飯點,要一起去吃飯嗎?”
顏鶴徑擺手:“不了,我有約了。”
顏松影別有深意地看向顏鶴徑身后,說:“是男朋友嗎?叫上一起唄。”
“還是別了,關系還不穩定,別嚇著他。”
“萬一別人愿意呢?”
此時宗煬正在不遠處等待,顏鶴徑與顏松影談話時間不短,他有些無聊,盯著樹上新冒的嫩芽發呆,驀地聽見有人喊他名字,他向周圍望去,看見顏鶴徑張著嘴,叫他過去。
宗煬幾步跨過去,對車里坐著的人稍點了下頭,問顏鶴徑:“怎麼了?”
“我哥想請你吃個飯。”
顏鶴徑悄悄觀察宗煬的表情,覺得平靜下暗藏幾分僵硬,不免后悔,也不能收回這句話,他偷偷瞪一眼顏松影,補充說:“簡單吃個飯。”他靠近宗煬的耳畔,壓低聲音說,“你緊張啊?”
這讓宗煬怎麼回答?宗煬覺得顏鶴徑實在擅長提問,每次都讓本不善言辭的宗煬更加無話可對答。宗煬自知不是緊張,只是不知道該對著顏鶴徑的哥哥說些什麼。
宗煬到底是答應了,低著身子坐進汽車后座。
顏鶴徑坐副駕駛,簡單介紹了宗煬的姓名,其余沒有多說,倒是顏松影很有興趣,追問他們如何認識,在一起多久等等,期間還提起顏鶴徑在商場買的那雙籃球鞋,他說顏鶴徑當時選球鞋時很糾結,那時他就知道顏鶴徑是送給喜歡的人禮物,不過顏鶴徑如何都不承認。
這些話引起顏鶴徑頻頻咳嗽,他想說那時的確還不喜歡宗煬,可又想如果那時候已經喜歡了呢?否則為什麼會想到買禮物送給宗煬。
感情是無比奇妙的,像一粒種子,埋進土里讓人渾然不覺,只當是土地淺淺的律動,等澆灌了水,得到了陽光,那種子開始生長,直至冒了芽沖破了泥土,方能察覺情感的涌動,竟是從微不足道到無法避免、一塌糊涂。以至于顏鶴徑和宗煬都說不清,種子是何時冒的芽,但都知曉彼此是水源與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