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鶴徑馬上清楚意識到了自己的愉悅,感到惶恐。
何文島的聲音傳了出來,他叫兩人進來繼續打牌。宗煬先朝里走,顏鶴徑聽見他問宗煬冷不冷,需不需要外套,宗煬沒有看何文島,搖了搖頭。
“你身上怎麼很大的煙味?”
宗煬說:“不是我。”
于是何文島側過頭,看了看顏鶴徑:“我以為阿煬抽煙了。”
顏鶴徑捧起熱茶喝了一口,口腔內一股清香,他笑了笑,作出詫異的樣子:“阿煬不抽煙嗎?我竟不知道,你真是了解他。”
宗煬抬眼掃了一眼顏鶴徑,饒有興趣的樣子。
何文島順著顏鶴徑的話繼續說:“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不了解才奇怪。”
“那阿煬應該也很了解你咯?”顏鶴徑卻對著宗煬說話。
孔泉察覺氣氛不對,想要岔開話題,他的嘴碎,竟被三人搞得無言。
宗煬張口說話了:“顏老師,你剛才輸了很多,不想贏回來嗎?”
顏鶴徑把錢差不多贏了回來,孔泉輸得很慘,十分哀怨,讓贏得最多的宗煬請客吃飯,宗煬答應了。
孔泉開了車,顏鶴徑也開了車。本來孔泉想載何文島和宗煬,顏鶴徑讓孔泉勻一個宗煬給他,他說他一個人開車多沒意思。
孔泉當然無所謂,何文島有些不高興地上了車。
上車后,顏鶴徑隨口問起:“何文島喜歡你?”
宗煬不直白回答:“喜歡我的人很多。”
“你好像有點得意。”顏鶴徑斜眼看宗煬。
“你也很多追求者吧?”
顏鶴徑回答:“也沒有很多。”
宗煬長長地嘆氣,開玩笑似的說:“顏老師可真虛偽啊,你這樣回答顯得我特別無恥。”
“人一無恥,就會活得輕松。
”
關系就這樣奇妙地緩和了,像那些隱藏的矛盾、情緒都消失了,或者被掩埋了,顏鶴徑無奈地想,他什麼時候如此習慣了直白的不計后果。
宗煬又是怎樣忘記了同情這回事?還是說他接受了。
“宗逸很想見你,如果你要做個守承諾的人,就去看看他。”
“我沒有忘,我一定會去看他。”顏鶴徑認真地說。
第25章 小雨中
話劇的初期排練排到一半,顏鶴徑接到婁瑞通知,演戴文柏的男演員出了交通事故,右腿摔斷,無法再參與演出,意味著這個角色需要臨時找新的演員。
這時劇組正在走劇本的整體框架,初步過戲,故事進入了后半段,而戴文柏前期有許多戲份,婁瑞為此很是苦惱,說找個形象漂亮的話劇男演員實屬不易。
顏鶴徑掛了電話,幾乎立即就想起宗煬。就像是注定的一般,宗煬上次恰好說起他演過話劇,而原定男演員又必須退出,顏鶴徑有點不道德地想,他真是該感謝那位摔傷腿的男演員,還有誰比宗煬的外形更符合戴文柏呢?
顏鶴徑事先給婁瑞說了他有合適的人選,再約了宗煬吃飯,打算問他的想法。
沒想到宗煬拒絕得很干脆。
顏鶴徑啞口無言了片刻,隨著菜品陸續上桌,顏鶴徑才反應過來,他竟以為宗煬一定會答應,好像是因為宗煬很少拒絕自己?又毋寧說是顏鶴徑認為宗煬絕不會拒絕自己。顏鶴徑對于這種想法感到有點震驚,他很快恢復了表情。
但宗煬察覺出顏鶴徑轉瞬即逝的茫然,他將外套脫下,搭在了木椅的靠背上,手順勢也放在上面,手臂顯得很長,整個人十分散漫。
“請我吃飯就是為了這件事?”
顏鶴徑夾菜進碗里,慢慢咽下嘴中食物,才說:“這只是次要原因。”
“好吧,勉強相信。”
“真的不去試一試?你以前不是演過話劇嗎?”
“很費時間,我還要工作賺錢啊,顏老師。”宗煬轉著手里的空茶杯,“而且我演過,不代表我會表演。”
顏鶴徑心一橫:“我再私人給你一些演出費。”
宗煬睜圓眼睛,仿佛很不可思議:“為什麼這麼想讓我來演?”
“角色很適合你,”顏鶴徑慢條斯理地說,“非你不可。”
宗煬產生了一點兒好奇:“怎麼說?”
“長得漂亮。”顏鶴徑回答得干凈利落,毫不猶豫,堅定的語氣唬住了宗煬。
宗煬等了等,未見顏鶴徑再度開口,猶疑道:“沒了?”
“十分花心的、漂亮的、自帶憂郁氣質的一個角色。”顏鶴徑思索了一會兒,給出了更為精準的總結。
然而宗煬不太滿意,他皺了皺眉,說:“我不花心,也不憂郁。”
顏鶴徑不想與宗煬爭辯,滿心只想一睹宗煬站在舞臺上的樣子,或許有機會認識另一個他。于是顏鶴徑放柔了語氣,非常誠懇地拜托宗煬,加重了事情的嚴重性:“就當幫我個忙,實在找不到演員了。”
這次宗煬沒有即刻拒絕了,他看著窗外。
這幾日接連陰天小雨,窗玻璃甩著恣意飄灑的雨珠,正是黃昏,天空很干凈的樣子,讓人無端感到平靜與愜意。
宗煬在這種平靜中,眨了眨干澀的眼睛,緩和了語氣說:“我考慮看看。”
宗煬帶著那把從顏鶴徑家借走的,深藍色格子花紋的傘,傘很大,可以把顏鶴徑和宗煬勉強遮完,只是宗煬的肩膀會淋一點雨,他拿著傘,傘就向顏鶴徑微微偏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