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煬醒了,他面對著亮白的日光,在很模糊的視線中捕捉到顏鶴徑,他坐在床邊,正在穿衣服。
“睡得不太好?”顏鶴徑回過頭來說,“你晚上說了很多夢話。”
因為做了一晚上零碎的夢,宗煬覺得十分累,像徹夜未眠。他不適地坐起來,問:“我都說了些什麼?”
“沒有聽清,亂七八糟的。我還起來問了你一些問題,但你都沒回答。”
顏鶴徑穿好了衣服,小腿貼著床沿,背光站著。宗煬不相信顏鶴徑沒有聽到他的夢話,顏鶴徑好像覺得有點好笑,彎著嘴沒說話。
宗煬不再追問,趴在枕頭上,揉了揉腦袋。
顏鶴徑俯下身,坐下來,雙腿交叉盤起,很認真地看著宗煬。
“頭痛?”
宗煬抬頭,看到顏鶴徑的嘴唇,透露出來的一小點牙齒,他喘著氣,房間安靜得出奇。
“有點。”宗煬回答。
顏鶴徑的手指按上了宗煬的太陽穴,手背滑過宗煬的鼻梁、睫毛,帶著暖暖的熱氣。
是夢中的那只手,一直在他的后頸的那只手,宗煬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了。
商應的父親還躺在床上無法起身,人像垮掉了一般,昨日還精神抖擻,如今整張臉的皮膚都突然松得嚇人。
他們決定早餐后離開,臨走前,顏鶴徑去房間告別老師,囑咐他以后不能再這樣喝酒,他連連答應,發誓以后絕不這樣干。
老師欲言又止了一會兒,顏鶴徑有些奇怪,在旁邊的座位上等了等。
“你和宗煬關系還不錯?”
顏鶴徑覺得老師話中有話,便說他們的關系還可以。
“最近有談戀愛嗎?”
老師并不知道顏鶴徑的取向,顏鶴徑愈發迷惑,說:“一直沒時間。
”
“還是應該快點談戀愛,你也不小了。”
顏鶴徑很無奈地糊弄過去,卻一直想到宗煬。
返程的路很通暢,紀嘉涵開車,商應在旁邊睡得很熟。
紀嘉涵同顏鶴徑抱怨,說商應他們父子倆一個樣,每逢宴席總會喝得特別多,毫無節制,她不明白酒這種東西怎麼有如此大的魅力。
“不喝酒的人是不會懂的,喝酒也算是一個發泄心情的簡單方法。而且像商應這樣喝酒,多數是為了喝一個氛圍。”顏鶴徑說,“不過像阿煬這種滴酒不沾的男生,現在的確很少。”
“阿煬,你試過喝酒嗎?”
宗煬搖搖頭:“我比較討厭酒。”
顏鶴徑還想問下去,紀嘉涵咳嗽了一聲,有些生硬地喚了下一個話題。
紀嘉涵先送宗煬回家,顏鶴徑表示他也在宗煬家下車,這樣紀嘉涵不必再繞一大圈送他。
只是宗煬現在不住他以前租的地方,家中離顏鶴徑家有一定距離,他問顏鶴徑準備怎麼回去,顏鶴徑說他隨便找個地方吃飯,之后散步回家。
宗煬看表,已經臨近飯點,沒有猶豫地提議:“不如來我家吃飯,我簡單炒兩個菜,”宗煬又說,“如果不嫌棄的話。”
顏鶴徑沒動,立在大樹清涼的陰影下,宗煬沐浴在一片悸動的陽光中,用隨意地表情望著他。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啊,你做菜手藝怎麼樣?”
“還行,毒不死人。”
宗煬和顏鶴徑一同進入小區大門,經過被腳印與灰塵鋪滿的墻壁,穿過狹窄的走廊。顏鶴徑跟在宗煬的后面,看見他后腦勺睡得微翹的頭發。不知為何,顏鶴徑輕哼起了《Amour》。
最終顏鶴徑沒能知道宗煬做菜的手藝如何,因為宗俙恰巧在家。
宗俙還穿著商場的工作服,在廚房里炒菜,抽油機太老舊,油煙味漫到了客廳,聲音極大,宗煬叫了好幾聲“姐”。
宗俙對顏鶴徑的到來表示了歡迎,立即多加了兩個菜。
她說宗逸上體育課時有點中暑,剛剛把他接回家休息,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飯,沒想到宗煬帶著顏鶴徑回來了。宗俙說這話時看著顏鶴徑,有些不好意思,廚房悶熱,她臉上的妝掉了不少,色彩融在一起,額頭全是汗珠。
宗逸在最靠里面的臥室睡覺,宗俙說等他醒了再吃飯。
顏鶴徑注意到宗俙的的臉色和神態都比上次好了不少,他們三個坐下來吃飯,他和宗煬同坐一排,宗俙坐在宗煬的對面。
宗俙炒得菜味道都很淡,有一盤菜幾乎沒有鹽味。她做出了解釋,宗逸從小身體就不太好,所以他們家做菜都不會放太多調味料。
顏鶴徑為了表示他不介意,一個勁地夾菜到碗里。宗俙放了心,問起宗煬是怎樣和顏鶴徑認識的。
宗煬回答:“表哥婚禮上認識的。”
顏鶴徑補充:“商應是我的責編。”
宗俙睜大了眼睛,語氣很驚訝:“原來顏老師是作家,我知道表哥在蔚市一家很大的出版社工作,可惜我沒有太多時間看書。”
“就是個寫小說的。”顏鶴徑笑笑,希望宗俙不要再問下去他寫過哪些書。
幸好宗俙沒問,她顯得比較拘謹,宗煬本來話就不多,他們無話地吃完了午飯。
飯后宗煬洗碗,顏鶴徑留在客廳看電視,宗俙還給他削了水果。
明明只是簡單吃個便飯,現在更像是來宗煬家做客。
宗俙溜到宗煬身邊,幫他擦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