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鶴徑點了一支煙,煙霧上升,擋住了宗煬的目光。
“還是第一次看你穿得這樣正式,”顏鶴徑左手搭在欄桿上,“成熟很多。”
宗煬的手在沉悶的空氣中流轉,他想了想,說:“看上去還比你小六歲嗎?”
顏鶴徑似乎在沉思,頗為認真地打量了一下宗煬:“每次和你在一起,就會感嘆年輕真好。”
“年輕的確有許多好處。”
宗煬認同地點頭,突然搶走了顏鶴徑燃燒的香煙,熄滅了扔在垃圾桶里。顏鶴徑疑惑地望著他,不明所以。
“比如無限的精力。”宗煬握住了顏鶴徑的手腕,帶他穿過走廊,走下環形的樓梯。
“帶你體驗年輕人的好處。”
第10章 你想要什麼
宗煬開車,窗戶灌進來清新的自然風,人像被風拽著走。顏鶴徑放了一首《Amour》,坐在副駕上,輕輕跟著哼唱。
宗煬發現顏鶴徑唱歌很好聽,粵語聽上去也挺標準,有些感興趣:“你還會粵語。”
顏鶴徑酒喝得有點多,情緒像分散的水汽,眼眶發著熱。他裝模做樣地說了幾句蹩腳粵語,隨即大笑:“我不會,只是會粵語歌而已。”
因為他的蹩腳粵語,宗煬被逗笑了,露出了凈白的牙齒。
不受意識支配的情況下,顏鶴徑伸手碰了碰宗煬的臉,覺得他笑起來像個天真的高中生。
于是宗煬沒有笑了,貼著顏鶴徑的指腹,在等紅燈時偏頭看過來,沒有做出反應,之后顏鶴徑收回了手。
“聽過《Amour》嗎?你們年輕人都不聽張學友了吧。”
宗煬皺起了眉,眉間呈現出兩道像河流一樣的痕跡。
他像有些不開心地說:“為什麼總說年齡,你覺得自己很老嗎?”
顏鶴徑想了一會兒,回答:“與其說‘老’,不如說是‘自知’。”
“什麼意思?”
顏鶴徑思慮了措辭,輕巧地說:“我二十五歲的時候很魯莽,什麼都想要,也覺得自己什麼都可以得到。成功、愛情、地位,那些當時我覺得非常重要的東西。現在不一樣了,我清楚有些東西是沒辦法兼得的,所以我釋懷了。”
“而且六年前的我,只會和愛的人上床,性對我是莊重的。但其實誰可以評定對性的價值觀?每個人對此都持有不同看法,你能說意見不同的觀點就是錯誤的嗎?”
顏鶴徑的話變得很多,又密又碎,宗煬沉默地聽著,時間似乎被拖長了。
經過一處明亮的高樓前,宗煬看到顏鶴徑眼皮之上泛著醉態的紅暈,他想象著,在顏鶴徑眼皮上如同土地裂縫般的血管。
宗煬握緊了方向盤,熱風從他的耳根后溜走。顏鶴徑又說:“我也想在還能享樂的年紀體驗放縱,于是我想,為什麼別人可以,我不可以?”
宗煬單手握住方向盤,乜斜著眼,看一下顏鶴徑,散漫地問:“三十一歲的你,現在想要些什麼?”
“現在?”顏鶴徑挑起了他的眼角,他的眼睛是細長的,飛揚得像濺到空中濃黑的墨汁,似乎會落到宗煬的臉上。
“現在最想帶你回家。”
對于此時此刻的顏鶴徑來說,他沒有太想得到的東西,失去家人,和愛人分開后,他對那些實質性*物的欲望,不斷減退。
帶一個比他小六歲、漂亮沉默的男人回家,是顏鶴徑眼下能想到最快樂的事情,包攬了他今晚所有的熱忱。
宗煬抱住顏鶴徑的雙腿上樓的時候,顏鶴徑重心不穩,因為宗煬沒有穿上衣,便急切地抓住了宗煬長長了一些的頭發,他用的力過于大了,宗煬微昂起頭,漂亮的臉龐上出現了一些顏鶴徑來不及捕捉的東西。
他突然問:“阿煬,那你現在想要什麼?”
宗煬的嘴唇離顏鶴徑很近,像隨時要吻上去一樣,他最終只把頭埋進了顏鶴徑的鎖骨處,嘴唇燙燙的,帶著某種像要灼燒皮膚的熱氣說:“錢。”
他還說了些什麼,被不規律的呼吸聲蓋過去,顏鶴徑沒聽清。
顏鶴徑啼笑皆非,沒有預測到宗煬的答案如此直白。
熱水淋下來時,顏鶴徑在霧白的水汽中看到自己輕顫的腿,他扶住了墻壁,艱難地洗完了澡。
出了浴室的門,顏鶴徑聽到宗煬下樓的聲音,空調的溫度不高不低,剛剛好,顏鶴徑舒服地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抽煙的同時欣賞宗煬穿衣服。
宗煬穿來的衣服太皺了,顏鶴徑拿了自己的衣服給宗煬,大小十分合適。
皮質沙發上全是壓痕,顏鶴徑看了一半的書掉在地上,桌上放著沒有合上的電腦。宗煬穿衣服的動作很迅速,然后抬起了頭,對顏鶴徑說:“用一用你的吹風機。”
顏鶴徑下樓給宗煬送吹風機,他自己的頭還是濕的,宗煬聞到洗發露的味道,一股生姜味,有點辛辣,也十分特別。
沙發旁的落地燈開著,宗煬坐在沙發上吹頭發,顏鶴徑在旁邊抽煙,浴袍敞得很開,露出一截長腿。
有水珠甩到了顏鶴徑的身上,他坐得規矩了些,向宗煬提議:“你要住一晚嗎?我家有空余的房間。
”
“不了,”宗煬搖頭,又覺得回答太快,補充說,“太麻煩。”
顏鶴徑站了起來,說:“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