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淮南挑起眉:“弟弟不能聽?”
“不能。”陶曉東推他去洗漱,“趕緊收拾完上班。”
陶淮南又上了三天班,季楠終于把人攛掇齊了,說周六晚上要聚聚。這是畢業之后人最齊的一回,高中小群里只有兩個在外地定居的還沒回來,剩下的全回來了。
有變化大的有變化小的,陶淮南那天出門沒帶盲杖,一直牽著遲騁的手。
石凱昨天回來的,前些天一直沒聚就是等他了,凱哥不回來季楠不張羅。石凱一直沒太變,只不過在北京待了幾年,現在看起來更沉穩了。
季楠搭著石凱的脖子,親親密密地一直喊“凱凱”。
石凱嫌他黏糊人,把他胳膊摘下去,去跟陶淮南說話。
在這些人里,石凱跟陶淮南認識時間最久,感情多少還是不一樣的,怎麼也有個遠近。陶淮南每次見他都挺高興,叫“凱哥”。
石凱掃了眼遲騁和他牽著的手,沒直接說什麼,只笑著“喲”了聲。
遲騁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石凱說:“昨天,想給你們打電話來著,有事兒耽誤了。”
遲騁問他:“年后走?”
“再說吧,”石凱說,“沒定呢。”
大三那會兒小聚了一次,那次聚會他們都喝多了,這一晃又三年。
難得這次人齊,季楠折騰得更歡了。
陶淮南嫌他吵,嫌棄地湊近遲騁耳邊,小聲說:“他怎麼長不大了。”
季楠眼尖,一眼看見他倆說悄悄話,“哎”了兩聲說陶淮南:“你們哥倆別老偷偷摸摸的。”
陶淮南又問:“說咱倆呢嗎?”
遲騁說“嗯”。
陶淮南于是坐正了,端正地坐在自己椅子上,摸了個蝦剝,剝完放在遲騁盤子里。
他手機放在桌上,被胳膊肘碰了兩次,現在只搭了個邊,再碰要掉了。桌面上有水,遲騁拿了起來揣在自己兜里。
石凱看著他倆的小動作,遲騁跟他對視上,石凱無聲地笑了下。
那年陶淮南喝多了酒,石凱送他回家,在他旁邊摸著他的頭,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拍視頻,問:“小淮南,想不想你小哥?”
陶淮南喝醉了又老實又誠懇,說每一天都想他。
石凱不白給孩子當這麼多年凱哥,反手就把視頻發給了遲騁。
陶淮南這麼多年都不知道這事兒,凱哥在他和遲騁互相斷絕聯系的那幾年中,曾經把他一顆赤·裸的真心發給遲騁看過。
當初這群國際高中無憂無慮的自費公子哥兒們,也都到了該扛事兒的年紀。有人過得順風順水,也有些過得沒那麼容易。
舊同學見面,那感情跟后來的交際根本都不是一回事兒,這才是真的親。
二十四五歲的半大年紀,說成熟不成熟,可也不是頂頂年輕的歲數了,湊在一處還是鬧得房蓋兒快要掀起來。
酒免不了要喝,誰都躲不過去。
遲騁喝了不少,他沒用陶淮南給他擋酒,一杯一杯全喝了。
在人群里遲騁依然顯得沉默了些,他真的很內向。
“當年你倆好成那樣,都快長一塊兒了,咋就崩了啊?”季楠嘴上收不住,問遲騁,“淮南到底咋的你了,你這些年都不回來?”
遲騁不說,不說就得喝酒。
他喝了酒眼睛發紅,誰問什麼就淡淡地笑,什麼都不說。
“你弟你不要了啊?”季楠這幾年心里其實都有點不明白,覺得不管怎麼生氣,遲騁連家都不回一次還是太心狠了。
遲騁還是淺笑和喝酒。
喝了酒就是這樣,不搭邊的事兒都能抓起來說個沒完。也不是只說他倆,誰的事兒都能說一會兒,季楠自己在國外的那些事兒說了能有一小時。
他還要再說遲騁,陶淮南舉舉杯子,像是開玩笑一樣說:“我喝!別再說我小哥了,再說我要急啦,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別發言。”
“那怎麼回事兒?你說我聽聽。”
陶淮南沒喝那麼多酒,眼睛卻也有點紅,把那杯酒都喝了,說:“我喝酒了,你不能再問了,反正是賴我,全賴我。”
“你咋這麼能護啊?高中那時候你就替遲哥擋酒,現在說也不讓。”季楠走過來搓搓陶淮南腦袋,“楠哥幫你說話呢聽不出來啊?”
“我可不用,”陶淮南說,“我寧愿你說我。”
“回你那兒坐著,不夠你欠的了。”石凱踢了季楠一腳,“分享你那點風騷情史吧,你管人哥倆干什麼。”
季楠于是笑嘻嘻又回去了。
關注點終于從他倆身上過去了,可季楠剛才說的那幾句話卻句句都還刺在心上。
遲騁不愛喝酒,可他這天倒是喝了一些。醉不至于,但也明顯一看就是喝酒了。
他們鬧到半夜一點多,有的直接住這兒,有的各自回家。
陶淮南被遲騁牽著下樓的時候,在樓下竟然聽見了潘小卓的聲音。
“小卓?”陶淮南驚訝地問。
潘小卓答應了,問:“你們完事兒了?”
“完了啊,”陶淮南問他,“你怎麼沒上去?”
“我聽說你們喝多了,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送送的。”潘小卓說。
陶淮南笑著問他:“你是來接人的吧?你想接哪個喝多的?”
潘小卓沒吭聲,身后季楠的聲音想起來,夸張地“喲”了一下。
陶淮南說:“來了。”
“這誰啊?”季楠喝多了是最煩人的,過來跟潘小卓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