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想問的是:拿著盲杖就剩一只手閑著,也擋不住玩手機?多大癮哪?
陶淮南聽出后面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但另外一個不是遲騁。他把手機揣了起來,耳機也摘了,主動打了招呼。
“快跑啊,你能跑麼?”凡果問。
“我沒事兒,你倆快走吧。”陶淮南說。
郭一鳴把外面襯衫脫了讓陶淮南自己遮著,陶淮南也沒推,接過來道了謝,問:“我小哥怎麼沒跟你們一起?”
郭一鳴說:“遲哥手壞了,在醫院弄弄,等會兒回來。”
“他怎麼了?”陶淮南馬上問,“手怎麼了?”
“搬東西砸了一下,釘子又給豁了。”凡果說,“出了好多血呢。”
“沒那麼嚴重,”郭一鳴說,“他說話懸。”
陶淮南已經轉頭朝著醫院的方向去了,走前跟他們擺了擺手。
然而沒等他走到一半,被哥給喊住了,哥車上帶著遲騁,在半路正好看見他。
陶淮南帶著滿身水,已經濕透了。他一上車就問遲騁:“小哥你手怎麼了?”
遲騁說“沒事兒”。
陶淮南像是想摸摸,又沒敢。
“搬東西被別人撞了下,有點腫了。”陶曉東說。
“嚴重麼?”陶淮南緊鎖著眉,最后還是沒忍住,手在車座上蹭了蹭,蹭干手上的水,試探著伸手過去,在遲騁手腕上碰了碰。
他手指很涼,遲騁沒躲他,手放在腿上沒動。
陶淮南手指又往上碰碰,不敢用力,不知道傷著哪兒了。
碰到一截紗布的時候陶淮南停下了,把手收了回來,問:“拍片了麼?傷骨頭了嗎?”
“沒傷骨頭,抻著筋了有點兒。”陶曉東答他。
陶淮南點點頭,濕淋淋地坐在一邊,沒再多問。
外面雨點砸在車頂,噼噼啪啪地響。
陶淮南時不時側過頭朝向遲騁的手,想看看他的手,但不可能看得見。
陶曉東遞紙過來讓他擦擦,陶淮南澆透了,卻也顧不上。
遲騁把后排冷氣關了,陶淮南聽見他動,說:“怎麼了?我幫你。”
遲騁看著他,陶淮南又問:“你手能動嗎,小哥?”
“能。”遲騁答,“沒事兒。”
“你要是干什麼不方便我可以幫你,”陶淮南和他說,“你都可以叫我。”
陶曉東回頭看了他倆一眼,沒說話,又轉了回去。
陶淮南自己說完覺得或許有點不合適了,現在遲騁咋也用不上他,可能叫凡果都比叫他順嘴。
“嗯。”遲騁倒也沒拒絕,甚至還補了句,“不影響。”
陶淮南有點意外,卻也沒表現出來,握了握放在自己腿邊的盲杖。
回了賓館后陶淮南先回自己房間洗了個澡,洗完換了身衣服,去敲了遲騁的門。
哥也在呢,門是哥給開的。
哥正給遲騁的手綁塑料袋,洗澡不讓沾水。陶曉東都不讓他洗澡,但大夏天的,不洗澡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陶曉東系完總覺得沒系嚴實,怕從縫透水。
“要我說你就別洗,再不我給你洗得了。”陶曉東把剛才綁的塑料袋又解了,說,“我上外頭買個保鮮膜,塑料袋不太行。”
“你可快算了哥,可不至于。”遲騁都讓他折騰笑了,“你隨便一系就行。”
“你再整感染了,湯哥現說的別沾水,回頭感染了糟了。”陶曉東坐在旁邊,“你把你這手舉著,等會兒我拿著花灑給你沖,還是這麼省事兒。你還害臊啊?”
遲騁哭笑不得:“我二十五了,哥,你給我洗澡?”
“你小時候我也沒輕洗啊,你頭一次來家洗掉多少層泥我看你是忘了。
”陶曉東說。
“我……”陶淮南本來一直在身后站著,這會兒弱弱地開了口,插話問,“我幫你洗……行麼?我看不見。”
陶曉東和遲騁都看他。
手機在兜里響了起來,陶曉東把手上塑料袋一扔,站起來說:“我回屋接個電話。”
第88章
哥抬屁股就走了, 頭都沒回。門合上后有“嘀”的一聲電子音,電流聲結束后房間里就徹底靜了。
“我……幫你洗行麼?”陶淮南又問了一次,說話磕磕巴巴, “我幫你……拿著水, 也不……碰你。”
遲騁坐在床邊, 兩腿分開著坐得挺隨意,一只手反著放在自己腿上。他看著陶淮南,陶淮南在他面前認真地看著他,等著他的答復。
遲騁沒給答復, 他直接站了起來,進了洗手間。
陶淮南在原地站了兩秒, 有點沒反應過來, 之后才跟了上去。
“你先等會兒,”陶淮南轉身又出去了,“你手還是先綁上, 別再挨上水。”
陶淮南拿著之前哥扔下的塑料袋進來,把盲杖倚在門邊,自己摸著墻進去了。他站在遲騁面前,低著頭給遲騁的手綁塑料袋。塑料嘩啦啦地響,響得人心焦。
遲騁上衣本來就沒穿, 這會兒用那只好的手把褲扣解了,陶淮南下意識要伸手幫他脫, 遲騁已經自己脫完了,一揚手把褲子往外面一扔。
塑料袋系得嚴嚴實實了, 遲騁用那只胳膊把陶淮南往外頂了頂, 自己開了水。
盡管已經往外退了兩步,水砸下來的時候還是能濺到一點。
一只手其實并不耽誤洗澡, 遲騁也用不上他什麼。陶淮南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沒用,但沒放心出去,怕遲騁一旦有什麼不方便的。
而且……他已經站這了,這會兒出去顯得奇奇怪怪,好像進來就為了綁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