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心情好的時候走路會有點小動作,比如這樣甩袖子,或者手縮在袖子里,用袖口圈兒去兜下巴。
“哥太好了,”陶淮南下巴裝在袖口里,說,“是不是?”
遲騁說“嗯”。
其實陶淮南很明白,哥做的很多事都是因為他。他眼睛不好,哥就去幫那些眼睛不好或者其他方面有缺陷的人。
有哥的小孩兒是最幸福的,陶淮南從小就這麼覺得。
后來有小哥了,有倆哥的小孩兒那更是誰也比不了,在家里是小皇上。
他們已經足夠大了,哪怕哥不在家的時間也不用特意讓誰來照顧他們,現在哥一走半個月都沒事兒。
晚上回來洗澡收拾完基本上也就十點了,陶淮南睡得早,遲騁有時候還學會兒習。
班級QQ里還有人在說話閑聊,陶淮南把QQ退了,躺在床上聽書。遲騁在房間里學習,筆不停地寫著題,偶爾翻下頁或是咳一下,這些細碎持續的聲音讓陶淮南覺得很安心。
從夏天到秋天,從秋天到冬天。
遲騁生日過完就到冬天了,生日那天遲騁給他奶奶打了個電話。
老太太對他向來抗拒,一生苦難的生活過下來,覺得遲家的所有人都是瘋子。這也是因為那年遲騁回去的短暫兩個月里做的那些事兒,他的偏執和狠勁兒還是隨了遲家的根,老人對他更多的是厭惡,而不是想念。
遲志德回南方了,遲騁也在城里不回來,只有她一個人的生活才能讓老人真正覺得消停。遲騁一年給她打兩三次電話,每次說不了幾句就掛,遲騁不是愛說話的人,老人也沒話跟他說。
到了陶淮南這兒就不一樣了,別人跟遲騁沒話說他可有,這就是個活的話匣子,遲騁要是讓他說他能坐旁邊說一天。
遲騁又十七了,陶淮南好容易跟他同歲了短短幾個月,就又被落了一歲。
有時候陶淮南會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追趕他,一年又一年地努力追,趕上了一段時間,然后又被落下一小段。那一小段時間像是遲騁站在原地等等他,等他趕上來了才繼續行走,很像這麼多年里遲騁對他又兇又沉默的溫柔。
遲騁十七歲生日那天,陶淮南早上剛一到學校,就聽班里女生都在竊竊私語,他們被一團悄悄話聲音圍繞著,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問遲騁:“怎麼啦?”
遲騁說沒事兒。
陶淮南于是轉頭去問后桌的齊暄:“你們在說什麼啊?”
女生們倒是不瞞他,笑嘻嘻湊近他耳朵小聲說:“有人往你小哥桌上放禮物了,還有封信。”
陶淮南眨眨眼睛:“真的啊?”
“騙你干什麼,你自己摸唄。”
陶淮南轉過來,伸手往桌上摸。盒子和信都被遲騁塞桌斗里了,陶淮南摸了半天沒摸到什麼。
“有信嗎?”陶淮南問。
遲騁說:“別管了。”
陶淮南小聲說:“誰放的呢?”
遲騁把他推回去:“背題,別打聽。”
遲騁不跟他說,陶淮南看也看不見,不是盲文的信他摸也摸不出來。
到了這時候他和遲騁好像就被隔在了兩個世界里,這兩個世界的聯系靠視線,可是陶淮南沒有。
遲騁太優秀了,他又聰明又好。他帥不帥陶淮南不知道,對陶淮南來說他是帥的,因為他聲音好聽。
這麼優秀的男生好像誰喜歡他都不意外,誰不喜歡呢。
第41章
那禮物陶淮南不知道后來遲騁是怎麼處理的, 也不知道信他看了沒有。天天在心里憋著心思想問問,又怕招遲騁煩他。
憋了幾天自己在心里擰勁兒,遲騁天天掃他幾眼, 他那點小心思能瞞住誰。
到底還是家里小皇上, 有天晚上洗完澡出來, 遲騁先洗完了正坐那兒學習,陶淮南毛乎乎的睡衣上沾著牛奶沐浴液的味兒,往人身上一趴,胳膊環著遲騁脖子開始哼唧。
“干啥你?”遲騁用胳膊肘把他往后頂頂, “黏糊什麼?”
“苦哥!”陶淮南不管不顧了已經,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耍賴。
他頭發貼著遲騁的臉, 癢得狠, 遲騁抬起手撥拉撥拉:“說。”
“你的情書呢?”陶淮南用臉去蹭遲騁,“你弄哪兒去啦?”
“你要看看啊?”遲騁故意回他。
“我要能看見還用這麼費勁,”陶淮南撇撇嘴, “你看了沒有?”
“沒看。”遲騁又用胳膊肘推推他,“別操沒用的心了,睡覺去吧。”
陶淮南知道他沒看也就不再繼續問了,他的好奇只是針對遲騁的,誰送的陶淮南并不想知道。女孩子的心事里都帶著年輕又珍貴的自尊, 在這個年紀誰喜歡誰都是美好的心意,陶淮南并不想戳破這些。
晚上陶淮南一直沒睡, 聽著書等遲騁過來睡覺。
遲騁做完一套題,收拾完躺下的時候陶淮南摘下耳機, 靠了過來。
“還沒睡著?”遲騁有點意外, 這個時間陶淮南通常都睡了。
“等你一起。”陶淮南其實已經困了,這會兒貼著遲騁, 手捏著他一片睡衣,打了個哈欠。
“別等我,睡你的。”遲騁說。
他好像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糙小子氣息,陶淮南偶爾那些柔軟的小心思到他身上都打了水漂,遲騁壓根接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