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殊聽著沈宜游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問:“那你圣誕假住在哪里?”
“回學校了,”沈宜游說,“我又沒有地方可以去。”
“如果我們可以早一點碰到就好了,”沈宜游又說,“我就可以去找你。”
“不過可能早點碰到,分手也會更早,都不一定。”
沈宜游說一些瑣碎的飄忽的話語,李殊的心臟因此而開始悶痛,他沒有再翻書,對沈宜游說:“我們什麼時候碰到,都不會分手。”
沈宜游笑了,他笑得既像高興,又像傷心。
李殊不太能夠分清。
“好吧,”沈宜游說,“那就不會。”
他打了一個哈欠,和李殊說了晚安。
掛下電話后,李殊想:他必須去S市。
因為沈宜游非常需要他回去,需要到沈宜游自己也無法估算的程度。
沈宜游非常需要被人陪伴。
李殊突然理解了一個簡單事實:和弗雷德所言全然不同,沈宜游恰恰是個十足的異類。
他一個人過著糊里糊涂的生活,不在乎什麼股份和銀行現金,隨機尋找一個真實的人擁抱親吻他,組成簡單穩定的親密的家。
李殊是走了超級好運被選中的人,必須牢牢把握,才不會錯失良機。
第二天一早,在下樓的電梯里,李殊詢問艾琳·菲爾頓:“你認為沈宜游會不會喜歡驚喜?”
艾琳向他露出了一個十分專業的笑容:“沒有人可以拒絕適度的驚喜。”
“后天我回S市,”李殊告訴艾琳,“替我安排。”
第二十章
這是S市八九月份之中天氣最好的一天,忙碌奔波暫時結束的第二個傍晚,沈宜游從展館出來,摘下工作牌,趕赴一場與刑沛的約會。
刑沛自稱從神秘渠道獲得一瓶好酒,誰都不許不喝,要沈宜游去家里停車,她過來接。
沈宜游停好了車,從車庫上一樓,走出小區時,天已經全黑了。
刑沛原本快到了,但在接近目的地時堵住了,沈宜游就站在路旁等了一會兒。
白天太陽不是很烈,傍晚溫度適宜。
在等待的間隙,沈宜游回復已到店的盧玥詢問他位置的信息,忽然想起李殊以前的一件好笑的事。
剛在一起時,某次在S市,李殊與喝了葡萄酒的沈宜游接吻,十分鐘后臉頰發燙,給司機和秘書打了很多電話,讓她們馬上過來接,說自己可能哮喘復發,急需就醫治療。
沈宜游也嚇壞了,一路拉著李殊的手陪他前往醫院。
他們去一家私立醫院,醫生態度很好,但面診之后,樣子極其無奈,好說歹說把李殊哄走了。
從此沈宜游和李殊在一起,都一滴酒也不敢再喝。
分手后倒是喝了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是開心的。
沈宜游站在保安室邊,胡思亂想著,一臺轎車停在他面前,后座的車窗降下來,刑沛沖他說:“坐前面。”
沈宜游沒見過好友里有誰開過這臺車,他按刑沛說的拉開前座車門,看見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一位三十多歲的穿著襯衫西褲的高大男士。
男士也看著沈宜游,好似有少許走神,但立刻反應過來,對沈宜游笑了笑。
沈宜游猶豫了幾秒鐘,還是上了車。
“這是管邵,”刑沛幫他們,“我的一個朋友。”
沈宜游禮貌地對他點點頭,又面無表情地轉頭看了刑沛一眼,刑沛向他露出了無辜的微笑。
去往餐廳的路上,管邵一路與沈宜游攀談,沈宜游禮節性地回答。
他比沈宜游大八歲,是北方人,長相稱得上英俊,比李殊會說話和會關心人得多,但言談間還是有些擋不住的優越感。
沈宜游對這類目的明顯的人群總是有些排斥,因此大多數時候沉默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
李殊路演剛剛結束,大概在往回趕的路上,一整天都沒有聯系沈宜游。昨晚他問沈宜游今晚去哪里,沈宜游說和朋友吃飯,李殊憋了半天,說了一句“好的”。
“你去吧,”李殊說,“早點回家。”
沈宜游當時沒有說什麼,但其實好像每一分鐘非常地想李殊,想到還沒有到餐館,就不想喝二十五年的山崎了,覺得或許回家喝礦泉水更好。
他低下頭給刑沛發了一句“我和男朋友復合在即”。刑沛回了他一串省略號。
他們預定的日本餐館就在李殊酒店公寓旁邊,二十分鐘就到了。在下車前,沈宜游又收到刑沛的一條信息:“管邵真的不錯,你要不要比較一下。”
管邵熄火下車,繞過車頭想替沈宜游開車門。
沈宜游為了阻止他,連短信都沒回,馬上自己開門下車了。
晚餐只有沈宜游、刑沛、盧玥和管邵四人。
沈宜游大多數時間都不說話,酒也沒有喝幾口,終于熬到結束,刑沛和管邵先出去抽煙,沈宜游和盧玥又坐了一小會兒,慢慢走出去。
餐館所在的路很僻靜,兩邊法國梧桐生得高大,掉了幾片葉子在地上。
店里的泊車員把車開了過來,盧玥和刑沛搶坐在后排,管邵替沈宜游打開了車門,沈宜游有些無奈地坐了上去。
他聞到管邵身上傳來的很淡的煙味和男士香水味,又有一些想念李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