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玥沒有散布假消息,CEO真的和超模去看公寓了。
這次李殊換回了他慣穿的行頭,和超模一前一后地從一座高級公寓樓里走出來,身后跟著打扮入時的房產經理和沈宜游很熟悉的他的秘書,艾琳·菲爾頓。
李殊很高,低著頭,鏡頭仍舊沒能拍到他的臉。
網頁的文本里還寫了別的流言:有人稱在珠寶柜臺偶遇他們挑選戒指,即日將訂婚。
沈宜游翻找了半天,沒有找到照片,最后放棄了搜索,坐在椅子上發呆。
他想原來李殊也不是真的什麼人情世故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至少跟別人談戀愛的時候,還是知道買戒指和結婚的。
那以前大概只是不想吧。
沒興趣見沈宜游的朋友、家人,也沒興趣和沈宜游談論什麼未來。
沈宜游默默地生過許多次李殊的氣,但第一次想分手是在年初。
那時父母逼沈宜游去和一位在他們看來門當戶對的小姐相親,沈宜游煩不勝煩,坦言自己是同性戀,已有固定伴侶。父親勃然大怒,將他掃地出門。
沈宜游從小區走出來,沒走一會兒,手凍得拿不住手機。他很愛好看,總是穿得很少,根本沒法在首都冬天街頭多走,但他又不想在室內打電話,只能找了一個吹不到風的地方,撥了李殊的號碼。
那周李殊在東歐出差,沈宜游看了看東歐時間,是在傍晚七點,才試探著打了一個。
李殊接起來了,沈宜游問他:“你在工作嗎,有空聊天嗎。”
李殊矜持地說自己不在工作,但也不是太有空聊天。
沈宜游裝作沒聽見李殊的后半句話,自顧自說:“我和父母說了我們的事,和他們吵了一架。”
李殊那頭有敲鍵盤的聲音,沈宜游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才聽見李殊說:“你不是和父母關系不好嗎,為什麼要告訴他們?”
“說之前沒想到會吵架嗎?”他又問。
沈宜游不知道怎麼回答李殊的問題,停頓了少時,才說:“總不能永遠不說吧。”
李殊沒有說話,沈宜游沉默了一陣,又忍不住說:“我不想一直跟你這麼偷偷摸摸的,也不想被他們逼著去見別人了。”
李殊安靜少時,問沈宜游:“你對偷偷摸摸的定義是什麼?”沒等沈宜游回答,他又問沈宜游:“你見別人了嗎?”
“沒有,”沈宜游說,“但——”
“——你現在在哪里?”李殊突然打斷了他,說起完全不相干的話,“你現在在在哪里?我后天可以從S市路過,睡一晚再走。”
“我想見你了。”李殊自顧自說。
沈宜游靜了靜,把李殊電話掛了。
李殊又打了過來,沈宜游沒接,李殊就發了一些表示疑問的短信,沈宜游沒有回,可是最后他們還是見面了。
李殊沒去S市,他不知怎麼找來了首都,在沈宜游開的酒店房間門口敲了一個多小時的門,沈宜游既沒忍心打前臺電話趕他,后來也還是放他進來了。
他們做完愛以后,李殊從背后抱著沈宜游,緊緊地摟住沈宜游的腰,固執地要求沈宜游:“你以后不要再掛我電話。”
他對沈宜游詳細報備了他第一季度前一個半月的具體行程,又開始像做表格一樣規劃他們見面的時間。
沈宜游拉開他的手,轉身去看他,李殊的表情認真得要命,他把時間精確到分鐘,問沈宜游:“好嗎。
”
有幾秒鐘,沈宜游很想問李殊,你能有空來見我,為什麼就不能對我好一點。
但他覺得李殊并不能聽懂,所以他沒問。
李殊有高度近視,他貼得很近,靜靜看著沈宜游的臉,就像他在意沈宜游比在意任何人都多。
沈宜游和他對視一會兒,忍不住問他:“你看什麼。”
李殊吻了沈宜游的眼瞼和鼻尖,說:“看你。”
李殊說“我很想你。”
沈宜游很容易被李殊的表面蒙騙,他在心里生李殊的氣,又在心里原諒李殊。
而命運是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明,永遠不垂青想特別努力的人,把最好的留給隨機。
沈宜游覺得自己糟透了。他討厭自己反復無常,討厭自己一直想著李殊,討厭盧玥頭像的照片,更討厭在網上搜索前男友新聞的自己。
他希望能把和李殊有關的情緒全都壓縮進一個很小很小的球里,然后系上重物,拋進湖底。
可是如果情緒真的可以被控制,他就不會過得這麼糟糕。
沈宜游拿出手機,看他和李殊最后的短信,想著不切實際的、他實際上并不會做的事,比如現在給李殊打電話。
李殊會不會接,沈宜游問李殊和誰在一起,他會不會說。
為什麼就這麼快見別人了,能不能教教沈宜游怎麼才能分心,幫沈宜游也快點從失戀里走出來。為什麼同樣是談戀愛,沈宜游談三年,都不如別人一周。
沈宜游把手機扣在桌上,抱著腿把臉埋在膝蓋中間,閉著眼睛,想分手前李殊對他說的話。
“別后悔。”李殊說。
沈宜游的精神被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部分。
第一部 分清楚理智地明白,緬懷過去只會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