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方覺夏轉頭瞪他,裴聽頌笑起來,“瞪我也只借一個。”
這人真是……方覺夏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他真的拿裴聽頌沒辦法。
“點開聽啊。”裴聽頌手撐著下巴,“還怕我聽啊,原始文件可是在我手機里,我想聽多少遍都行。”
方覺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心一橫點開了那個錄音,手臂擱在桌子上,額頭墊在手臂,半趴著聽這個被裴聽頌保留下來的證據。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搞明白昨晚發究竟發生了什麼。
裴聽頌也有樣學樣,和他一起趴在桌子上,低頭盯著那個錄音的進度條。嘈雜的會場大廳被一對耳機分隔開來,他們好像兩個午休時偷偷趴在一起聽歌的高中生,分享的是同一個音頻,隱藏的是不同的心思。
方覺夏用手捂住另一只耳朵,錄音的聲音開到最大,忽然間,他聽到了裴聽頌的聲音。
[這可是你自己非要和我一起睡覺的。]
他的心一瞬間就被提起。
[嗯!]
[那我可以抱你嗎?]
聽到自己的聲音以這樣的語氣呈現出來,還用來回應裴聽頌,方覺夏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才聽了幾秒,他就已經自暴自棄地想把耳機摘下來。可裴聽頌更快一步,阻止了他手上的動作。
“后面還有呢。”
[隨、隨便你。]
錄音中的裴聽頌,聽起來少了幾分往常耀武揚威的底氣,可的確是他沒有錯。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當方覺夏聽到自己的聲音時,手忍不住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我看不到你了欸。]
太有趣了,裴聽頌這輩子沒遇到過這麼有意思的事。
他憋笑憋得太辛苦,抬起頭支著胳膊,耳機里還是自己的神預言。
[方覺夏你再這麼撒嬌你明天醒過來會后悔的。]
[這樣行了吧。]
翻身后被子摩擦的聲音異常真實,明明會場這樣吵鬧,連對話都那麼困難。可他們的聽覺似乎被無限放大了,擁抱,拍打后背,甜膩的應答,唱得亂七八糟的歌,所有細枝末節都在聲音中重現,拉著不愿相信的方覺夏重回那個醉酒的夜晚。
他居然連把裴聽頌認成了小算盤。
這一刻方覺夏很認真地考慮了咬舌自盡的可操作性和成功幾率。
不小心發現趴在桌上的方覺夏自掐大腿,江淼擔心道,“沒事吧,覺夏怎麼了,不舒服嗎?”
裴聽頌憋著笑,替他解釋,“沒事,他好著呢。”
說完他一下一下拍著方覺夏的后背,“是吧,覺夏哥。”
看見方覺夏紅透的耳朵和脖子,裴聽頌有種無以復加的滿足感。
進度條移動到末尾,以方覺夏最后的一句[睡吧,小算盤]收尾。
方覺夏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從沒有受到過這種程度的摧殘,他摘下耳機,啪的一下拍到裴聽頌大腿上,然后坐起來,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要振作,這不是他,是喝了酒的他。
裴聽頌吃痛地倒吸涼氣,但還是笑著把哥哥還來的耳機收好,十分得意地湊過去問他,“我沒有騙你吧。”
方覺夏的臉燙得厲害,渾身都發熱。
“你臉皮也太薄了。”裴聽頌盯著他紅透的耳垂,有點出神,不禁想到了雜志拍攝時的櫻桃。
一掐就破。
舞臺上主持人登場,所有人開始鼓掌。
第一個節目就是七曜開場,但方覺夏根本無心去看,他甚至忘記了會有粉絲在這種時候拍攝reaction,滿腦子都是昨晚的事。
“你……你還錄了別的嗎?”
裴聽頌兩手一攤,“就這一個。”
這至少算是個好消息。方覺夏紅著臉問,“那后來呢,我睡著了?”
后來。
裴聽頌的記憶瞬息間拉回到海嘯前夕,回到那個柔軟的突襲。
那個后來對他來說太危險了,危險到現在想起來,那些蝴蝶還在不要命地垂死掙扎。
“對。”他僵硬回答,“你睡著了,睡得很香,再后來的事你就知道了。”
聽到他說的,方覺夏舒了口氣。
丟臉歸丟臉,如果只是抱著睡覺,也不算什麼,他們都是男人,本來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
可臉上的燒燙并沒有因此而消止,反而像是起了燎原之火一般蔓延。方覺夏給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的水,灌進去企圖讓這股熱度冷靜下來。不過好像收效甚微,他現在甚至無法集中精力去看表演。
其他的成員都在看七曜的開場,路遠表面上跟著節奏搖晃,可嘴里卻小聲說,“伴奏聲音是不是太小了點。”
凌一嗯了一聲,“剛剛破音了……”
“這種不太專業的晚宴,音響效果都不太好。”江淼未雨綢繆,“我們上去可能也是一樣,大家提前做好準備吧。”
都在討論舞臺,可裴聽頌卻一句都聽不進去,心里半死不活的蝴蝶似乎很享受這種回光返照,不知停歇。他需要從那個意外的吻走出去,要轉移注意力。下意識握拳,裴聽頌感覺到什麼。
“還有一件事,”他在桌子下面把自己的右手伸到方覺夏跟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要戴手套嗎?”
方覺夏當然不知道。做造型的時候他還奇怪,怎麼造型師姐姐只給裴聽頌一個人戴皮手套,還只戴一只手,還以為是什麼新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