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召南下飛機時已經很晚,從飛機上到家的時間中他都在睡覺,因為太累了,所以睡得很沉,沒有做夢。
睡得太久,下車后腦袋有點疼,冷風徐徐襲來,陳召南還只穿著一件短袖,因此被吹得難受,縮起了肩膀。
助理降下車窗,問陳召南需不需要她幫忙提箱子。
陳召南單手提起行李箱:“這麼小的箱子也需要幫忙?”
“看陳老師很困的樣子,好像精神不好。” 助理笑著說。
陳召南沒回答,對她擺手告別。
他已經不困了,精神也恢復過來,只是在冷風中有點低落,想到漆黑一片的房間,開燈后也不會變得多麼明亮,即使他換過許多次燈泡。
陳召南忽然很想念游景,想念到開始難過。
今晚的閃光燈和媒體,撒著金色亮片的紅毯,以及光彩照人、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的明星,都讓陳召南感到不適與不真實。
只有親吻游景會讓陳召南覺得真實。
只用在忍受一個晚上了,陳召南想。
在電梯上升的過程中,陳召南無精打采地站著,決定回到家先給游景打電話,再定一個很早的鬧鐘,可以盡快把游景接回來。
輸入密碼的時刻,陳召南還在想,衣帽間的衣服他要收起來一部分,游景的衣服才能全部放進來,還有最近太忙,沒有時間給游景買新的生活用品。
“嘀” 一聲后門開了,陳召南在玄關處看見了兩個大的黑色行李箱,他愣了幾秒,后知后覺地發現客廳里的燈是亮著的。
兩個黑色的行李箱上什麼都沒貼,讓陳召南想到了升初一那年他回到家,也在玄關處看到了兩個黑色的大行李箱。
之后他看見了他的母親和父親,兩個人不親密地坐在一個房子里,因為分開多年而不像夫妻。
那時候陳召南認為他有了完整的家,即便父母之間的沉默越來越頻繁,他也執拗地堅持這個完整的家不會破碎,可惜他什麼都改變不了。
從他記事起就渴望的家只維持了一年,母親走的時候也搬了兩個很大的箱子放在玄關處。
陳召南的世界不停地有箱子進來,又出去,好像他是一家快捷酒店,每個人都在他這里住上一段時間,有幾個月的,也有幾年的,但都不會住一輩子,終究要拖著兩個行李箱離開。
他厭煩了這種送別。
父母接連再婚,陳召南沒告訴過任何人,那些日子他睡不著覺。畢竟他已經成年了,不管是父母還是朋友都覺得他不會有情緒。
表達傷心是小孩子幼稚的行為,沒人想安慰一個傷心的成年人。
只有游景在他身邊,對陳召南說他們是愛你的,不用傷心,也不要有責怪。
游景拖著箱子進入他的世界,到現在也沒有出去。
游景從臥室走出來,看見陳召南在玄關處,低頭看兩個行李箱,看得很認真,有點傻。
“回來了?” 游景說,“我想你今晚可能會回來,所以留了燈。”
客廳的燈是最暗的一檔,陳召南卻從未覺得他的家這麼明亮過,像每個縫隙都藏著燈泡,把所有東西的輪廓都照得很清晰。
陳召南艱難地開口:“怎麼提前過來了?”
“想提前搬進來收拾。”
“我什麼都沒準備好。”
陳召南的鼻頭很酸,本來有許多話想說,現在又不想說話了。
他已經竭力克制情緒,尾音依舊發顫,客廳太安靜了,沒有其他聲音,游景聽出來了陳召南情緒不對。
剛才游景快要入睡了,聽見客廳傳來門解鎖的聲音,于是起身走到客廳,果然看見陳召南回到家,只是看起來有些頹喪的模樣,并不開心。
游景的心用力往下沉,朝陳召南靠近,陳召南始終沒抬頭,像在躲著游景的眼神。
游景拉過陳召南的手,手有些冰,陳召南的手被游景放進了睡袍的口袋里,游景蓋住陳召南的手背,不打算松開。
等陳召南的手沒那麼冰了,游景問:“我提前過來,你不開心嗎?”
陳召南看向了游景:“很開心。”
游景發現陳召南的眼尾是紅的,像隨時快哭出來一樣。他按著陳召南的指尖:“別哭啊。”
他應付不了別人哭,從以前起應付不了女生哭,現在更應付不了陳召南哭。
陳召南只在幼兒園時對游景哭過吧,游景都記不太清了。
陳召南抿著嘴唇,沉默不語,眼睛里像有水紋在晃動,只要他一眨眼睛,眼淚就能從那雙好看的眼睛里滴下來,順著臉頰往下。
游景慌了,猜不透陳召南說開心,卻要哭的原因,說:“我不幫你擦眼淚啊。”
“沒有要哭。”
陳召南吻了吻游景的嘴唇,將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和他相扣,一只手攬住他的腰,把他拉過來,離自己很近,胸膛貼著胸膛。
陳召南說:“我好想你。”
游景以前最喜歡和陳召南接吻,再然后是牽手,現在是擁抱。
認真地想想,其實他是喜歡和陳召南做任何事情,即便是被上,他都可以接受。
游景以前不是接受度太高的人,他準備當一輩子的 top,在性中掌控主導權,但有了愛以后,他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