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景從浴室出來了,帶著新鮮的水汽和清新的沐浴露味,推散了香煙和其它的氣味。
他坐回床上,陳召南拿過打火機,讓游景頭靠過來。游景低頭,手微微擋住香煙,陳召南點的火快速冒出頭,又馬上滅了。
依舊是游景身上的氣味占了上風,陳召南吸了吸鼻子,把煙摁滅在煙灰缸里,湊到游景身邊,從背后抱住他,舔他背后生動的紋身。
游景在他前面擺動腰的時候,陳召南真的覺得這堆火在燃燒,要燒出游景身體的邊界,燒到陳召南掐著他腰的手上。
“為什麼紋火焰?”
過了這麼多年,陳召南第一次想起來問。
靜了片刻,游景慢悠悠地回答:“每個人都有一團火,生活的動力、奮斗的動力,火有被熄滅的時候,但只要不死就還能再燃起來。”
怎麼扯到生死的問題上來了,做。 完愛以后不該討論這種問題,陳召南腦子里只有游景腿張開的樣子。
這是人類天生的本能,想性的時候只想性。陳召南會把后面跟上 “愛”,兩個字加在一起才算完整。
陳召南拖著游景往床上躺,手向下摸:“洗干凈了嗎,” 他支著胳膊,狡猾地笑,“我的東西。”
他故意這樣說,想看游景羞澀的樣子,不過游景滿不在乎,盯著陳召南:“以后不準這樣。”
的確,游景羞澀起來應該會很詭異。
游景將煙灰抖落進煙灰缸,把陳召南亂動的手捉住,然后親了親他被煙頭燙過的手心,嘴唇在傷處貼了很久,久到陳召南的手心發癢發燙,濡濕了一點。
雖然是廢話,而且矯情,游景還是問了:“痛嗎?”
陳召南吻著游景的腰側,他抬頭看游景輪廓分明的下巴,用手描出線條。
“我道歉,為我剛才說過的那些話。”
游景的背靠在松軟的枕頭上,心神恍惚地看著黑暗中某一點,說:“我們找到了比爭吵打架更好的解決矛盾的方式,是不是?”
陳召南裸在外面的腳長久暴露在空調的冷風中,腿開始隱隱作痛,他曲起腳,縮進游景的兩腿之間取暖,從腳踝處往上,腳趾一點一點地蹭。
房間的溫度似乎有些升高,游景的神色稍許疲憊,身上堅硬的外殼全消失了,讓陳召南覺得現在的游景像他口中的煙霧,一吹就散。
陳召南不再憤怒,他的嫉妒和不甘全像退潮一般歸于平靜,海水擊打著他,他只想躺在游景身邊,把游景變成海水的一部分,和自己融合在一起。
上床不是比爭吵更好的解決方式,他們在剛才的幾小時內溝通了肉體,精神還分離著,陳召南說了很多無關緊要的調情話,對化解矛盾毫無作用。
他們彼此默不作聲,都在等待對方先說些什麼,又忐忑著對方會說些什麼。
陳召南坐了起來,面對面地和游景擁抱。
擁抱是低調的表達愛的方式,兩顆心臟靠得很近,手從腋下繞過去環住腰,手臂可以收得很緊,也可以僅僅松散地抱著,用力的愛和放松的愛都是愛。
陳召南聽著游景心跳的頻率,在被單上跟著打出節奏,輕柔地問他:“你怎麼去判斷一個人是否愛你?通過眼神、肢體還是語言?”
游景有點被問住:“眼神吧?眼睛好像不怎麼會騙人。
’我愛你‘這句話只要想說就能說,接吻擁抱都可以偽裝,很多人只把上床當作生理需要。”
以上除了說 “我愛你”,游景都經歷過,所以他比任何人明白虛假的愛是怎樣的。
“那你知道我看你的眼神是什麼樣的嗎?”
游景的手指放在陳召南的眼瞼下劃了劃:“說出來有點丟臉,我好像不怎麼敢去看。”
陳召南開懷地笑:“你也有不敢的事情。”
幾年前他們一起去旅游,山上有蹦極的項目,陳召南和朋友互相推讓誰先上,游景不動聲色地系好了安全繩,沒怎麼猶豫就跳了下去。
山高而險峻,只是在上面看就覺得頭暈和手腳發軟,陳召南看著游景逐漸下墜,變成一個黑點。
工作人員說他在這里工作這麼久,沒見過跳下去這麼爽快利落的人。
陳召南以為,游景除了怕鬼,再沒什麼怕的東西。
陳召南的臉往游景手心里湊:“我可能沒有習慣這樣的戀愛,不能在公共場合牽手,也不能告訴所有的朋友,甚至家人還會反對。以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現在和別人介紹時,你還是只能做我最好的朋友。”
游景抱著陳召南,摸著他后頸突出來的骨頭,一節一節的,很清楚也很好看,就好像觸碰到起伏的山脈,從高到低,游景摸到上了癮,他靜默地聽著陳召南說話。
“從朋友轉換到情侶,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我很生氣你和陸樵見面,即使知道你根本不喜歡他,我覺得我現在有為這種事跟你生氣的資格,所以問也不問,說了傷人的話,還有,我挺嫉妒他的。
”
游景問:“他有什麼好嫉妒的?”
“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不會懷疑他能不能愛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