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非常熱情,陳召南不好意思拒絕,起身前湊到游景耳邊,說:“我要被別的姑娘帶走了。”
游景的鼻子被凍得有些發紅,頭發短抵不住寒,他揉了揉陳召南的手背,輕聲說:“借出去一會。”
陳召南張了張嘴:“你好大方。”
陳召南開心得很外放,跟著姑娘融入跳舞的人群中,他的四肢不怎麼協調,跟不上舞步,顯得費力搞笑,游景喝多了酒,又身在歡樂的氛圍中,難免思緒亂飄。
眾人一直鬧到很晚,游景躺在草地的毯子上睡過去,迷糊間聽到有人喊他名字。滑到小腹的毛毯被重新提上來,裹緊了他的脖子,毯子是羊毛的,磨得游景皮膚酥癢,他睜開眼,陳召南盤腿坐在他的面前。
火已經滅了,游景打了個冷顫,呼出一團白氣。
天空有異常明亮的星星,在城市中難以看到這種夜色。
回到氈房,牧民已經把被子鋪好了,陳召南在外面遲遲沒進來,游景脫完衣服,他才掀開簾子,端著一碗冒熱氣的羊奶。
“我讓牧民幫我熱了點羊奶,你剛剛睡在外面可能會感冒。”
游景想說他的抵抗力強,不會輕易感冒,但陳召南已經把碗放到他嘴邊了,上唇沾到了羊奶。
陳召南看著游景喝完羊奶,把碗還了回去。回來游景躺在了被窩里,嘴里還殘有羊奶的香味。
“還沒睡?” 陳召南走過來。
游景搖頭,可能剛才在外面睡了一會兒,現在倒沒有那麼困。
氈房內只有兩個床鋪,挨得近。陳召南躺下來的時候,游景感覺他往自己這邊多靠了一點。
陳召南剛從外面進來,手腳冰涼,游景從底下抓住他的手,攥緊了,直到陳召南的手心慢慢發熱,游景打算松開,陳召南反握了回去。
“游景。”
“嗯?”
“我舍不得走。”
游景的心往下沉,逐漸透不過氣。
他明白陳召南的不舍。旅途可以暫時忘卻煩惱,在公路行駛時,總以為到不了終點,可再長的路也會有盡頭。
他們幾乎走完了北疆,明白回去后會面對什麼。
“不要擔心,” 游景說,“可以面對的。”
游景有些輕微失眠,總無法入眠。陳召南也沒有睡著,兩人隔著被子聊天,說些輕松的話題,消除沉悶。
陳召南對游景的戀愛感興趣,問他除了陸樵,有沒有過其他男朋友。陳召南以為他對游景的感情很了解,現在發現可能不是的。
經過了不短的沉默,游景說:“沒有,因為一直喜歡你。”
“這樣。” 陳召南產生了輕微的難過,嗓子淺淺地疼。
他想吻游景,又覺得在游景沒有接受之前,他大概率會拒絕。陳召南的難過不是愧疚和抱歉,僅僅是喜歡的苦楚。
陳召南不會再為游景曾經對他的專一感到愧意,喜歡不需要愧意,他只是心疼。
真奇怪,游景是一個不會讓人產生心疼的人,他的外表看上去不會受傷,內心比外表還要強大,外強中干與他無關,陳召南是除了游景家人外,唯一會心疼他的人。
清晨的草原平和,有淡淡的金光,早餐是油餅和奶茶,整頓好行李后告別牧民,游景他們就上路了。
聽牧民說,前往瓊庫什臺的公路風景不錯,游景便打算前往那里。瓊庫什臺是深山中的村莊,烏孫古道的北入口,住房都是木建筑,傍水而建。
如牧民所說,一路的風景自然且開闊,打開車窗空氣清新,困意頓無。
云層在山野的上方,下方慢慢出現綠色的草原。
有一段土路,車子顛來顛去,差點把游景胃里的早飯顛出來。公路彎道多,開起來比較吃力,陳召南開車時,游景盡量不和他講話。
他們在那拉提待了一天,又火速往前方走。
獨庫公路的北段仍沒有開通,他們沒有多余的時間,這次只能去南段,然后直接回烏魯木齊。
在那拉提往東直行過檢查站,再向南進入獨庫公路南段,首先迎面的是成片的杉林青松,高聳入云,那樣的場景用美無法概括完全,是直達心底的震撼。
游景坐直了身體,低下頭去看山間的風光,有點想躍入樹林的沖動。
公路的急彎險峻,游景將車速保持在30碼左右,開得慢,也能更好欣賞路邊的風景。
南段從那拉提到巴音布魯克的草原花海,再到海拔最高的鐵力買提大坂,看過夏季的原野,也在夏季看到了雪山。
第五天前往庫車時,路上突遇暴雨,前方封路搶修暫時無法通過,旅途中第一次碰壁,游景只能停在庫車大峽谷的停車區休息一晚,看明早公路能不能搶修過來。
停車區困住許多前行的車輛,暴雨絲毫未減,車內濕潤且壓抑,兩人都沒有吭聲。
“我去泡兩杯咖啡吧。” 游景從背包里掏出一把黑色的大傘,打開車門下了車。
游景的背影陷入雨霧中,被大雨洗刷得模糊。陳召南靠在車窗上,聽沉重的雨滴把玻璃砸得重重響,從上方滑落,歪歪扭扭的雨痕,他的手指輕觸在玻璃上,冷意傳進了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