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景抓住他前額的碎發,把他扯向旁邊:“別靠,多臟啊。”
“喜歡一個人也沒有意義。” 陳召南理好被弄亂的頭發,摸了摸臉頰。
那要看喜歡的是什麼人,游景無望地想,喜歡陳召南,就是他的沒有意義。
但是沒有意義還是要存在,理發店的轉筒在明早開店時會繼續轉動,今晚的不愉快過后,游景睜開眼,仍會繼續做沒意義的事情。
陳召南不能憑空消失,喜歡附屬在他的身上,和他一起長久存在。
“沒有意義你就不喜歡了嗎?”
多此一舉的問題,游景知道陳召南的答案。
陳召南不回答,問:“你也喜歡她嗎?”
游景想立即否認,但心中出現了不光明、有點卑鄙的想法。
如果他說喜歡,陳召南會怎麼做?
“我沒和她談戀愛。”
不是撒謊,只是沒全盤托出。
“老鐘說他看見你們一起走,很親密。”
“真沒談。”
其余解釋的話游景不想說了,他明明可以把原因都說清楚,一種強烈的自尊感和期待感束縛住他。
等了很久,陳召南立直了身板說:“星期六,北山山腳等你。”
游景感覺不妙,扯出點違心的笑容:“干嘛,散步啊?”
陳召南說:“打架。”
話音剛落,游景向陳召南撲過去,單手掐住他衣領,推到卷簾門上去,“嘩啦” 幾聲巨響,震得整條街蕩回聲。
凹凸不平的紋路硌著陳召南的背,他的表情有些忍耐。
“為了一個女生,你真要跟我鬧?” 游景氣得喘不上氣,太陽穴旁幾根青筋像樹根。
“為什麼騙我?”
陳召南不知道他的氣憤來源,但游景的隱瞞讓他難受。
“我騙你什麼了?”
游景松開手,陳召南衛衣領被他揪得皺成一團,又緩緩散開,兩根繩一長一短。
陳召南說:“你不早跟我說喜歡她,我也不用這麼蠢。”
“我沒騙你,” 游景像泄了氣的氣球,“從小到大,我騙誰也沒騙過你。”
那本《徐志摩詩集》連塑封都沒拆,就被游景原封不動還了回去。
他是在校外還的書,沒讓其他人看見。
馮斯諾接過書時就懂了,她撕下書背后的卡片,問游景看過沒有。
游景窘迫得不行,說看過了。
“你不接受,是不是因為陳召南?”
“不全是因為他。”
馮思諾還算淡然,抱著那本書,始終低頭不看游景的眼睛。
“我以前覺得喜歡一個人要藏在心里,陳召南教會我喜歡要說出來,” 她說,“我可能傷害到你們的友誼了,但我沒有義務因為你們是朋友,就放棄對你的喜歡吧。”
馮思諾很早就知道游景,遠比游景認知里他們第一次見面要早很多。
學校里沒幾個女生不知道游景,特別是馮思諾這種有光環的女生。他太招搖了,能從許多人嘴里聽到他的謠言,比如拿刀捅過人,降過級,因為游景剛從鄉下回來時,多讀了一次三年級。
馮思諾遠遠見到游景,他長得好看,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白牙,不像傳言中那麼兇狠。
女生可能都對游景這種男生充滿好奇,馮思諾放了很多注意在游景身上,看到他在街機廳幫過彭端,也看到他跟別人玩笑時的愜意,還有扔火腿腸喂校門口的流浪狗。
之后他來班上找陳召南,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可她早就喜歡上游景了。
不過這些話現在都沒必要告訴游景了。
“有時候喜歡也是一種負擔,所以不說比較好,” 游景說完,又覺得言語稍重,“不過我這種只會打架的男生,實在不適合你這種乖巧的女生。”
“我還是會繼續喜歡你,” 馮思諾好像并不難過,“喜歡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馮思諾的笑容敞亮,游景看亂了思緒。
喜歡是很美好,但要有說出來的可能,才會變得美好。
北山山腳,游景經常在這兒打架,但他沒想過有一天要和陳召南在這里對峙。
最初陳召南因為掉了牙怪游景,如今新牙又變成了舊牙,他和陳召南成了最好的朋友,再沒鬧過嚴重的矛盾。
游景沒叫陳召南認識的人,陳召南也沒叫他認識的人,彼此都不認識,能下得去手。
陳召南那邊先沖過來,游景看著陳召南的臉越靠越近,在他對面,不在他身邊。
中間的山路坑坑洼洼,草枯了一大半。游景憤怒又難過,混雜的心情全跑到了拳頭上,打得比以前更用力。
最后也沒分出勝負來,打架的人全走了,游景和陳召南躺在地上,鼻青臉腫,游景全身都痛,指關節紅了一片,他抬手按按心臟的位置。
還行,跳得很有力。
“陳召南,架我陪你打了,你爽夠沒有?” 游景問。
陳召南側過來咬游景的肩膀,游景吃痛,往他頭上來了一下。
陳召南悶聲道:“不打一場,不舒服。”
“那你現在舒服沒?”
陳召南想了一會兒:“還是不舒服。”
“要繼續打?”
“不了。”
陳召南望著落下去的太陽,山體擋下最后的金光,說:“你要是真的喜歡,就在一起吧,我能受得了。
”
游景默然,準備承認他并不喜歡馮思諾,可陳召南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考。
“漂亮女生可以有很多個,游景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