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彭端也不是任何時候都獨來獨往,原來他們的每一個動作之下都有含義,讓別人永遠猜不到他們的關系。
游景問彭端,他為什麼這麼確定他們是一樣的。
彭端故作神秘地揚起嘴角,停下腳步。
“其實也不是第一面,是之后才覺得的。”
“我什麼地方讓你覺得了?”
彭端很瘦,個子也不高,皮膚白得像是營養不良,整個人都有一種病弱的體質。另一個男生,游景也覺得和自己不一樣。以前他不知道社會上有這樣一個群體,上周才知道男生也能喜歡男生,就像游景人生中的某一面鏡子,忽然被人用石頭打碎了。
他搞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開始恐慌,避開陳召南也好像是種生理反應。
又沒有渠道了解,游景只能找彭端。
“就是直覺吧。” 彭端給出了一個模糊的答案,游景更加不明白。
“可我不是啊。”
彭端做出一個奇怪的表情,游景沒有看懂。
“你都跑來問我了,還糾結自己是不是嗎?”
他們專門挑小路走,身邊沒有太多人。之后彭端給游景說了許多關于他的事情。
他初一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不對勁,能對男生產生欲望,這是十分不合理的事情,況且在中國的任何地方,似乎都遇不到和他一樣的人。
上小學、初中,彭端性格都太害羞,小時候還可以光明正大和女生玩,長大一點就不行了。男生罵他是女孩子,欺負他,語言上的侮辱他已經習慣了,最怕的是身體上的折磨。最開始會害怕、求饒,現在已經麻木了,又沒有能力反抗,而且反抗的結果比順從的結果可怕。
那天和他在倉庫的男生,與彭端的關系持續了有一學期,他幫過彭端,后來發現他們是一類人。
暮色在天空延展開,路燈投射出了溫和又很強大的力量,彭端走得快,腳步輕盈,似乎很開心,以及從來沒有因為他和別人不一樣感到痛苦。
游景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地上生出他長長的影子,彭端轉過來望向他,牙齒露出來。
“你知不知道從今年開始,在中國,同性戀已經從精神名單里刪除了。”
“這表示我們不是性變態、沒有精神障礙、沒有生病,更不用吃藥治療!我們是正常的!”
彭端的聲音包攬這他的歡愉,游景認識他不算長的時間里,第一次見到一個開朗、陽光的彭端。
在彭端的笑聲中,游景靜靜地想著 “我們”,想著我們是正常的。
第20章 痛感
作者有話說:小裴:從情侶的世界暫時路過
最近一周游景沒能睡好覺,和彭端的談話環繞腦海,刷牙時想吃飯時也想,好不容易睡著,夢里沒出現彭端,出現了陳召南。游景不敢想夢里的細節,選擇性忽視,但確確實實夢到了陳召南。
以前也不是沒夢到過他,但現在夢到好像不太合適,目前游景對一切想法格外敏感。
彭端說剛開始都是這樣,會陷入自我懷疑,等時間一久能確定了,反而覺得不算什麼事。
游景想這怎麼能不算事,還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只是沒有喜歡的女生,但也不能代表他喜歡男生,大概彭端太武斷,搞得游景心神不寧。
上次在樓梯間爭執過后,游景和陳召南關系緩和稍許,至少陳召南如此認為。
雖然游景不再躲避陳召南的觸碰,但他認為有些東西還是不一樣了,他不能再把一些不美好的情緒準確歸為朋友范疇。
陳樅允許陳召南周末兩天去游景家住,反正他不同意,陳召南大概率也不會聽。
周五早上,陳召南背了一個大包來學校,裝了衣服和牙刷等。
班上朋友嚇得以為他離家出走,關懷問了幾句,陳召南說他只是要去游景家住幾天。
“你們關系還真好。”
朋友是隨口一說,陳召南卻認真回答:“要不是因為他,我就不在這兒讀了。”
結果游景顯得很不情愿,陳召南去高中部找游景,他說:“你不早告訴我。”
陳召南成了被水澆濕的草,打著蔫說:“以前我想去你家睡直接過去就行了,你從來也不讓我給你提前說。”
游景回憶了一下,確實如此,但是他們以前住對門,現在隔了無數條街,游景用牙齒磨了磨指尖:“我怕我房間太亂,” 他說話底氣不足,“而且可沒有電視和電梯,也沒那麼大。”
“你不想讓我去住就直說唄,找那麼多理由。” 陳召南眼神沉下來,語調都很機械,他沒看游景,盲目翻動桌上的教材。
游景的心小小刺痛了一瞬,胳膊肘和陳召南的胸口碰在一起,隔著校服里不厚的襯衫。陳召南的眼尾是向下的,此時長睫毛似乎也一起向下,好像很委屈。
“現在回家,家里只有請來的阿姨...”
話沒有說完,游景舉手投降:“來我家住,一輩子住我家都可以。”
陳召南笑起來,嘴唇斜上方兩條陷進去的痕,他笑的時候是玩世不恭的樣子,一種計謀得逞的勝利。
“放學還是在車庫見,今天可以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