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巨響正是他關院門的聲音。
“這是我第三次還是第四次見到你了吧。”雁空山睨著付惟,緩步走來,“我不想再有下一次。”
他語氣有些沉,透著些不妙,這讓付惟感到不安。他應該也沒想到雁空山竟然住得離我這樣近。
他盯著雁空山,不受控制地退了一步,然后像是突然被某種念頭砸中腦門,猛地驚醒過來。
他震驚地轉頭看向我:“余棉,你是不是喜…”
我在這時也意識到,他既然看過我發在網上的那些心情那些感言,肯定知道我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年長的對象。以付惟的智商以及對我的了解,這實在很好猜。
一切都是下意識的反應,我覺得那應該稱之為人類應對危機的本能。
當我意識到付惟要說什麼時,在最后那兩個關鍵的字即將出口前,我一手按在他臉上,另一只手攥住他衣領,將他整個人狠狠推到了身后的院門上。
肉體與金屬碰撞發出巨響,遠處雁空山的腳步不由一停。
“你要是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爸每次和小三幽會都拿你打掩護給你發紅包的事告訴你媽。”我咬著牙,低聲警告付惟。
張開的五指縫里,透出他驚惶又不可思議的表情。
現在在他眼里,我已經不是我了,我只是披著余棉皮的惡魔。
第29章 你再說一遍?
這個秘密,還是付惟高中時候告訴我的。他家境富裕,家里祖輩都是生意人,到他爸雖然不是什麼能排進福布斯的大富,但也經營著一兩家效益不錯的中型企業。嚴格說來,他還是個富二代。
付惟他爸身邊從來不缺女人,花天酒地是常態,付惟媽媽也都知道,總是將他看得很嚴。付爸爸不甚其擾,想出個缺德法子,要兒子給自己打掩護。說是帶兒子出去玩,實則把兒子鬧市中心一放,他自去會他的小情兒,事后再給予付惟金錢物質上豐厚的犒賞。
從初中開始,父子倆合作無間,付惟這麼多年也都習慣了,還覺得這種賺零用錢的方式挺好,方便又快捷。
當時我就震驚了,心想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家庭都有每個家庭不正常的地方,這樣一看,我爸媽那點雞毛蒜皮的事實在不夠看的。
現在仔細想來,那個時候我就應該知道,他也是個奇葩。
付惟會和我說這些,是因為那時候我們是好朋友,他信任我,我們總是分享一些少年間的小秘密。
我從沒有想過要把他的這些小秘密公之于眾,哪怕我們徹底鬧翻,學校充斥我的流言蜚語時也沒有想過。
情急這下對付惟說出這樣的話,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我放開你,你不要亂說話,以后也不要來找我好不好?”我松開按在付惟臉上的那只手,但仍然緊攥著他的衣領不放。
付惟驚魂未定,頭頂數值漆黑,一副都不認識我了的模樣。
這有什麼奇怪的?狗急了還跳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他難道以為我一輩子都會忍讓他嗎?
我不反抗,只是覺得很沒有必要。如果有人因為我是同性戀討厭我,那就討厭好了。我也不是很想要他們的喜歡。
“說好。”
付惟怔怔看著我,咽了口唾沫,重復我的話:“…好。
”
他長得好,頭腦聰明,但體育這塊不太行,打架也是從來沒打過的。他和我說過,打架這種行為太粗俗了,不符合他的氣質。
他什麼氣質我不知道,可他要是再煩我,我真的不介意和一起表演一下這項粗俗的運動。
“說話算話,不然我真的會對你不客氣。”我松開付惟衣襟,退到一旁。
付惟頗為復雜地看了我一眼,又去看雁空山,隨后帶著些許羞憤與不甘,沿著門前的小路跑走了。
望著他消失的背影,我緩緩吐出憋在胸間的一口氣。
“看不出你這麼厲害。”雁空山將抽到一半的煙踩熄,往我這邊走來,“自己就把壞人打跑了。”
我從地上撿起鑰匙,轉身繼續開鎖。
“我沒有打他。”只是輕輕推了他一下。
雁空山似乎輕笑了下,等他再開口時,聲音已經近在咫尺,仿佛就貼著我的耳朵。
“余棉,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我手一抖,忽然就不會開鎖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呢?是要跟我求和嗎?
其實這幾天我早就不生他氣了,只是也不知道要如何結束這種狀態。他現在來問,倒也正好。
我胡亂轉動鑰匙,將院門打開,剛想說自己已經不生氣了,雁空山卻好像誤會了我的沉默,從后頭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
“對不起。”
我錯愕回眸,他看著我,又認真地說了一遍:“那天是我語氣不好,對不起。”
他這麼誠懇,倒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阿公說得對,就算關系再好的朋友,勸人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也要替對方考慮,不能總將自己的想法強加于人,這樣太自我了。
“沒有,我…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一時無話,耳邊唯有風拂過樹葉的輕響,以及樹上知了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