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著悲傷的心情渾渾噩噩過了一天,周五時雁空山去市里收書不進店,我們沒過多交流。周六因為隔天就要舉辦“止雨祭”,雁空山讓我在家好好休息,兩人也沒說上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我們這段時間的交流變少了,他好像…在躲著我。
明明對著我時心情也不錯,但那些諸如摸頭的親昵小舉動卻再也沒有過。
結合之前他對那些別有所圖的顧客的態度,我合理懷疑他是不是看出我的心思了,不然實在很難解釋他突如其來的冷淡。
所以真的要失戀了啊…
我心里亂得根本睡不好,一晚上翻來覆去,第二天起床時差點精神恍惚一腳踩空掉下樓梯。
阿公早早就起來了,見我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以為我昨晚又熬夜看漫畫,邊給我熱牛奶邊數落我年紀輕輕不愛惜身體。
“你這樣是要變禿子的。”他言之鑿鑿說著非常恐怖的話。
“止雨祭”的大游行雖然要落日時才舉行,但準備工作卻要一早就開始。
吃完早飯后門鈴就響了,雁晚秋門一開就撲到沙發上開電視。今天我和雁空山都有的忙,又是阿公帶她的一天。
“棉棉阿山加油,下午阿公帶秋秋去看你們哦!”阿公在屋外沖我們揮手道別。
雁空山一路都沒有說話,雖然他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但今天顯得格外沉默。
我在這死一樣的沉默中飽受煎熬,車里播著小野麗莎的《玫瑰人生》,我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枯萎了。
“止雨祭”的大游行從南普街街頭開始,街尾結束,按照步行街的長度和游行速度來算,最多也就半個小時的事。
可要使這場祭典游行盡善盡美,不留瑕疵,上百人卻花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籌備。
我們到南普街的時候,張叔他們已經在指揮封路了,道路兩旁都攔了警戒線,到時候還會派人維持秩序。
給參與大游行人員休息、換裝用的屋子是張叔他們臨時征用的一間空置的門面房,室內就兩張桌子幾把椅子,連更衣室都是用紙箱子隨便堆砌起來的。
我和雁空山一進屋便分開了,我被拉去化妝,他則被劉叔他們拉去對游行步驟進行鞏固加強。
“你昨晚沒睡好嗎?眼圈有點深啊。”楚童皺著眉將海綿輕輕按在我的眼下。
我有點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小聲道:“有點緊張。”
視線余光瞥到雁空山正與劉叔他們立在靠門處。劉叔分了支煙給雁空山,他接了,彎腰湊過去點煙時,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視線轉了過來。
我心跳瞬間失序,以往這種情況我肯定要避免與他對視的,今天卻舍不得移開眼。
只是可惜,視線即將相觸時,他的煙點燃了。
他輕輕吐出口中的煙,那些不講規矩的粉塵顆粒物像被風吹散的云一樣流動著,遮住了他的眉眼。
等煙霧散去,他直起身,視線以不再看向我。好像從來沒看過我。
“余棉,這些都是為娘給你打下的嫁妝,嫁人后你要藏藏好,千萬別叫其他小賤蹄子給偷去了。”孫蕊翹著蘭花指,捏起桌上一支墜著紅色流蘇的金步搖。
“放回去,別給我碰壞了。”楚童嫌棄呵斥。
孫蕊撇撇嘴,做了個怪臉,但還是聽話地將東西放回了原位。
這次的假發要比試妝那天戴的夸張得多,堆疊的發墊和各種發簪加在一起,少說有十斤。我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天女要神將在旁護著了,因為真的好重啊,重到仿佛所有生活的重擔都壓在了我的頭上。
涂完口脂,點完笑靨,楚童退開一些,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完美。”
孫蕊也湊到我正面打量起來,摸著下巴點評:“人間富貴花,天界白牡丹。”
楚童將一把米白色的亞麻團扇遞給我,要我游行時擋住下半張臉,說這樣有助于渲染天女的“神性”。
畢竟越虛的東西,離自己越遠的東西,越是得不到才會越向往。
到一切都準備好,已經是下午。孫蕊用吸管喂我喝了點水,我怕等會兒上廁所,沒敢多喝。
做完造型后我就一直沒見雁空山人影,也不知這會兒去了哪里。
肚子好餓哦,起碼要七八點才能吃東西吧,早知道早上多吃一個茶葉蛋了…
這樣想著,突然眼前出現一塊包裝完好的巧克力,握著巧克力的手指骨節修長,皮膚下隱隱透出青色的脈絡。
“餓了就吃一點。”
我抬眼去看手的主人,當看到雁空山此刻的著裝時,簡直要瞳孔地震了。
如果說我的裝扮就是要莊重,要包裹的嚴嚴實實不留一點肌膚,那雁空山簡直是跟我反著來。
怪不得張叔說他是最有神將樣子的,一般人太難駕馭這個造型了啊!
雁空山下半身穿著一件黑色與紫色相間的寬松長褲,腰間垂下一圈顏色鮮艷,繡著各種花紋的粗布織片,透出濃濃民族風。
上半身則唯有一雙手臂套著仿佛黑色手套一樣的東西,延伸到肩,腕部再以銀色的飾物扣住,其余地方寸縷不著,只是戴了很多銀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