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轍邊說著話邊打開了燈,看見沙發上的人,被嚇得結巴了一下。
許唐成笑笑,起身走過去,接過了他手里帶的飯。
“元旦我真的過不去……好……我有空的話再給您打電話。”
今天的菜是素三鮮、糖醋排骨,還有一個炸丸子。許唐成找了盤子,把菜倒出來,易轍也已經掛了電話。
“你爸的電話?”
“嗯。”易轍換上拖鞋,又動了動腳下,把隨意脫在地上的鞋踢正,“本來是去那家店給你買冒菜,結果去了發現大門上貼著條,說老板家里有事,暫停營業幾天。”
怪不得回來晚了。
“剛剛叔叔打電話是干嗎,讓你去上海?”
“嗯。”易轍洗了手,還沒坐下,就先夾了個丸子塞到嘴里,沒嚼兩下就咽了。
“吃飯別老吃這麼快,”許唐成看見,忍不住又開始說這個問題,“對胃不好。”
易轍聽了,下一口就多嚼了好幾下。
“剛剛唐蹊給我打電話,說我爸媽讓我元旦回去。”許唐成回歸正題,“還挺巧的,你不去上海嗎?”
“要你回家?”易轍放下手里碗,想了一會兒,“叔叔阿姨是要同意了嗎?”
“不知道。”許唐成搖頭,“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會同意得那麼快。可能……多少有點動搖的意思?”
許唐成自然也是希望樂觀的態度能夠不被辜負,然而事先的猜測并不抵什麼用,事情該怎樣發張就會怎樣發展,不會因著他們的希望而有任何改變。他嘆了一聲:“算了,到時候我看看吧。”
“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回去?”
“別,”許唐成趕緊說,“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嗯。”易轍心里一掂量,也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應該老實一點,別去招周慧和許岳良的煩。
“你該去上海就去吧,”聽剛才那通電話的意思,似乎是易遠志想讓易轍過去,許唐成用手抵住額,揉了兩下,“不然也要自己待著。”
易轍沒回應去不去上海的問題,而是立即蹙眉問:“今天還是不舒服?”
“還好。”許唐成現在幾乎被全天遠程監控,已經不敢再就自己的身體狀況欺瞞易轍,“還是一到下午就頭疼得厲害,腦袋發懵。”
“昨晚不是睡得挺早的嗎?”易轍回頭,看了看墻上掛表的時間,“要不一會兒再早點睡吧。”
“好。”許唐成拖著長音,答應下來。見易轍臉上的表情又不怎麼好,他動了動筷子,從盤子里挑了一塊小排,放到易轍的碗里:“你別這麼緊張,快點吃飯,一會兒都涼了。”
很快到元旦,許唐成回了家,易轍則在把他送上車之后,在父親的催促下踏上了去上海的列車。
到了上海,易轍才明白自己的父親這次為什麼會主動聯系他。
易遠志親自到車站來接他,然而等易轍打開車門,才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這樣主動地聯系他。
副駕駛坐著之前的那個女孩,她笑瞇瞇地回頭,同他招招手:“好久不見啊。”
易轍木著臉沒說話,上了車。
易遠志望了一眼后視鏡,問:“小祎在跟你打招呼,沒聽見嗎?”
從此時開始,這次上海之行的氣氛便是怪異的。易遠志語氣平淡,甚至嘴角還有不太常見的笑,但易轍卻從鏡子里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不悅。
“你好。”易轍擰了眉,將視線轉向了窗外。
“我之前給你發短信你怎麼不回,打電話也不接?”
像是故意的,女孩兒開始在易遠志面前不斷數落易轍的不是。易遠志和藹得很,她說一句,他就點點頭,應一聲,再或輕或重,教訓易轍幾句。
易轍聽得不舒服,打開了后座的車窗。這幾天上海也冷得很,灌進的風讓易轍覺得松了口氣,卻引得易遠志的一句低聲呵斥。
去吃飯,選的也是女孩兒喜歡吃的一家港式餐廳。等菜上來,女孩兒小小地吃了兩口,就撇撇嘴說這家店的味道沒以前好了。
坐在一旁的易轍當然沒理她的話茬,他假裝沒聽見,自己吃得歡暢,易遠志則在對于易轍警告無用后,關心了女孩幾句。
“我本來想明天去香港的,可是總跟我一起去的那個朋友臨時放了我鴿子,哎。”女孩嘆氣的同時,瞟了易轍一眼。
“沒關系,”易遠志聽了,笑笑,說,“讓易轍跟你去?”
“我不去。”嘴里還咬著一塊雞塊,易轍已經飛速抬頭,扔下這麼一句。
“你也去玩玩啊,正好是假期嘛。”
“我不去。”
見到父親的喜悅感已經在這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里被慢慢消磨,到現在,還留在易轍心頭的就只剩了滿滿的不耐。餐桌上沒人再說話,女孩兒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轉了幾個圈,像是看好戲一樣,抬了抬唇角,然后低下頭,翹著小指,舀了一勺湯到嘴里。
“我后天就走,回去還有事。”
這樣的場面,易轍實在看得沒意思。他放下筷子,站起來:“我吃飽了,你們吃,我出去抽煙。”
說罷,沒管易遠志已經微微沉下的臉,轉身走了出去。
室外冷,卻舒服。只是,明明現在沒有風,點煙時,打火機卻兩次都沒有出火。
易轍搖晃了幾下,第三次,才終于在簌簌的聲響后,打出了微弱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