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這樣說,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將票夾進了一本不常用的書里。
快到地鐵站時,易轍接到了許唐成的電話,他告訴他自己遇到一個技術難題,需要解決一下,讓他晚上不要等他吃飯。
易轍對著電話“嗯嗯”兩聲,又問:“你要吃什麼嗎?我給你買回去。”
那邊的人不知說了什麼,易轍舉著電話開始笑。
男生看著他將手機揣回兜里,問:“你女朋友嗎?”
“不算。”易轍說。
男生嘟囔著重復了一遍他的答案,小聲說:“還第一次見你這麼笑。”
人大概都是只會對喜歡的人情不自禁。看著身旁又重新低下頭的人,易轍粗糙的思維難得這樣感性了一次。
他們之間的告別很奇特。
兩個人站在地鐵口,不斷有人走上下降的電梯,男生注視著他們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好一會兒之后忽然說:“我從來沒有坐過地鐵。我媽說坐地鐵是浪費時間,比起錢,自己的時間更值錢。”
那幾乎是易轍最看重錢的一段時間,如果他錢多,就不用放棄之前看過的兩套不錯的房子。所以乍然聽到這種話,易轍的思路變得和周遭環境一樣亂。
他帶著滿腦袋的錢和時間走上了電梯,男生朝他揮揮手,半只手都掩在肥大的袖子里。
電梯下到一半,易轍才想起,自己可以送男生一張演唱會門票的。他在到達底端之后迅速站上了一旁上行的電梯,但等匆匆追出去,卻看到不遠處,那個男生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觀念形成于環境與經歷,而一旦形成,便會縱容人們在其中各自為王。
談不上對錯,但誰都很難改變,無論這個王位的得來是主動還是被動。就像直到又過了半年,他們終于等到了一間房子,易轍還是會在出門時放棄打車,選擇耗時更長的公共交通。
房子的地理位置很不錯,從學校走過去也不過二十分鐘,房租也還算便宜,微一的缺點就是樓比較老舊,沒有電梯。易轍知道許唐成愛干凈,所以找到房子以后特意忍著沒告訴他,直到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凈了,才選了一個晴天的午后,拉著許唐成過去。
窗簾拉開,外面是慷慨的陽光。
眼前有窗簾抖落的碎屑,被陽光照得清晰。是許唐成喜歡的空鏡頭。
對著窗口,許唐成莫名看得出神,不知為什麼,竟覺得這樣一個空鏡很有意義。
被觸動到什麼程度呢?
如果要他選出幾幅畫面來表示他的人生,他會選這一幅來代表他們。
沒有易轍,也沒有他,卻依然有他們在。
大四第二學期的開始,意味著保研名額的正式確定。有許唐成在前面,易轍當然不會不努力,他知道自己的成績大概在什麼名次,在學院樓的公告櫥窗里看到名單時并沒什麼驚喜的感覺,倒是許唐成,不停地問他要報什麼專業。
易轍一直沒答出來。甚至,其實他連要不要繼續讀書都沒想好。
出租房的客廳里鋪著易轍不久前從家居城扛回來的地毯,兩個人洗完澡,放了個筆記本在茶幾上,坐在一起研究著易轍的未來抉擇。
“你先選一下是讀書還是工作吧。
現在工作的話,倒是也有公司可選,不過咱們專業本科生進去的話,可能工作的技術性多少要相對弱一些,”許唐成瞥了易轍一眼,“得跟人打交道,你可以嗎?”
頭發還沒擦干,易轍一邊胡亂揉著腦袋一邊說:“不喜歡。”
“那就先不工作,繼續讀,搞科研。”
濕漉漉的毛巾被放到茶幾上,易轍轉了個身,一條腿擋在許唐成的后背,另一條腿從他的膝下穿過,把他整個人圈到自己懷里。他熱衷于以這個奇怪的姿勢擁抱許唐成,許唐成甚至懷疑,他在客廳布置這麼有情調的一處,就是為了讓兩個人能擺出這個姿勢。
把人抱穩了,易轍接著否定:“也不喜歡科研。”
這話不是亂說的,他確實發現自己對什麼都提不起太大的興趣。跟人打交道就不說了,基本上能不理就不想理。至于科研,他能力還可以,但要說喜歡,恐怕還差了八千里。
許唐成聽完,把手中的筆一撂,掰著手指頭問:“不喜歡工作,不喜歡科研,那你喜歡什麼。”
易轍把下巴杵上往許唐成的肩,很快說:“喜歡你。”
許唐成倒吸了一口氣。
他笑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易轍的臉:“我發現你現在一套一套的啊。”
許唐成在說話時偏過了臉,易轍逮住機會,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從嘴巴開始,一直親到了脖子。氣氛慢慢地就變得不大對味,在事情還能控制時,許唐成趕緊拽住易轍在自己背后作亂的手,敲敲茶幾的桌面,警告說:“不行,說正事呢。”
易轍不聽,仗著自己勁大繼續摟著他。
“不行不行,”許唐成推他,“你先一邊去,今天晚上你必須要決定好,不能再拖了。要是讀研的話該聯系老師了,好多老師手里這種保研的名額也就一兩個,你老拖著,厲害的老師就都被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