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唐成握著筷子皺皺眉,不知在想什麼。
見他沒再說話,易轍也不想再繼續談論這個問題。他端過一摞碗剛要往外走,身后的許唐成卻又叫住他,問:“你們這兩天住哪了?我看你們沒住家里。”
頓住腳步,沉默過后,易轍“嗯”了一聲。
“在星凱。”
星凱算是他們這最高檔的酒店,而且屬于酒店的定位就不是給大眾住的那種。提起這件事,易轍心里依然不太舒服。他知道易旬應該不愿意住家里,所以早就已經挑好了一個酒店。誰知,易旬和他坐著出租到那里,都沒下車,只隔著車窗看了一眼就說這地方太破了,跟司機說去市里最好的酒店。
這些年向西荑養易轍的方式就是每三個月給他一次錢,連轉賬都懶得弄,直接扔給他一摞現金了事。易轍的花銷很小,只用了那些錢里很少的一部分,剩下的都一股腦扔到了柜子里。
在很多事情上,其實易轍的原則性強得可怕。星凱的費用他并不是真的負擔不起,但他認為,為了住這麼個酒店去花向西荑那麼多錢,完全沒有必要。
弟弟來找自己玩,還是弟弟出錢住宿,就算是易轍不喜歡人際那一套,也會覺得這樣真的是尷尬又別扭。
許唐成察覺到易轍不想多說這些事,立即轉了個話題,結束了關于易旬的詢問。他那時其實也沒太當回事,只覺得易旬是被父親嬌慣了,在用錢上不知道節制而已。
卻沒想,短短的幾天,他完全顛覆了他記憶中那個小弟弟的形象。
第33章
C市就這麼大點,普普通通的北方小城,也不是什麼景色優美的旅游景區,實在沒什麼好玩的。易旬在外面逛了兩天之后就覺得沒意思,索性直接扎根在了許唐成家,每天臨近中午或下午過來,晚上離開,有時帶點好玩的東西,有時帶點吃的,一點都不認生。
也多虧了他的不認生,讓許唐成在假期末尾這幾天,得以每天見到易轍。
盡管目前他們兩人間情愫有千回,但許唐成認為這種情況終歸是好的。起碼不至于像之前那樣,一天到晚見不到他,只能暗暗猜測,擔心著他的情緒。
不同于易轍的沉默,易旬非常善于與人交流。不大的孩子,卻是什麼話題都能接過來說上幾句,從不會讓任何尷尬無言的場面出現。他會打聽各種事,會噓寒問暖,好聽的話更是張口就來,連許岳良和周慧都被他哄得緊,經常笑個不停。
短短的幾天,卻給了許唐成一個錯覺,仿佛易旬始終同他們生活在一起,從未離開過。
但有時,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易旬和許唐蹊在一旁爭論著某位外國影星到底在哪部片子里更帥,平凡溫馨的景象,卻會讓他突覺沮喪。
因為明明留在這邊生活的是易轍。
每次有了這種想法,他便也會沉默下去。易轍通常都是靜靜地坐在易旬身邊看著電視,客廳里有四個人,卻是分割劃界般的兩人一種氛圍。
疏離陌生,熟稔熱絡,一切都像是錯了位。
許唐成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去看易轍,也始終在竭力思索著一些能與他聊起來的話題,但易轍朝他輕輕瞥過來一眼,他就像是作什麼壞事被發現了一般,腦中混沌一片。
見茶幾上的水果沒剩多少了,他起身,舒了一口氣后走進了廚房。易轍不知什麼時候也跟了進來,在他把蘋果撿到盆里之后,說了聲“我來”。
看著易轍微躬著身的背影,許唐成忽然間察覺,原來有些情感是沒辦法壓抑的。心疼,想靠近,都是源源不斷產生的原始情感,他再努力抑制,也敵不過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背影。
只不過一個短暫的假期而已,他卻好像已經不堪重負。似乎,在他沒意識到的時間里,壓抑竟變成了積累。
兩個人洗好蘋果,裝盤時,易轍突然問許唐成,那家他說過好吃的生煎在哪里。
“要去買?”
“嗯,”易轍低頭,端起蘋果,“易旬后天就走了,給他買點好吃的。”
許唐成點點頭,告訴了他地址,又怕他沒去過那條街,找不到,還特意在口頭上給他標注了幾家鋪面顯眼的店。
“既然后天走,那咱們一起回北京吧,后天早上出發,先把他送到機場,我們再回學校。”
短暫的猶豫后,易轍點頭應了下來。出門前,又對許唐成說:“唐成哥,謝謝你。”
許唐成站在他的身后,看他說完這句話,大步走出了廚房。看了半晌,他才拿起抹布,慢慢將落了水的桌面擦拭干凈。
下午,許唐成到超市買了點抹茶粉。他站在貨架前挑選,在大包和小包之間猶疑不定。最后,想到這幾天易轍在吃甜點時的表現,還是拿了大包的。
干脆就多做點,給他帶著。
易轍在第二天一早送來了四份生煎,許唐成穿著睡衣迷迷糊糊地站在門口,有些驚訝:“你不是不住家里?”
“嗯,”門外的人點點頭,臉上還有因為運動浮現出的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