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哥,” 易轍沒有等他開口,自顧自,說出了準備了很久的話,“如果我之前,做錯了什麼事,我希望……你能原諒我一次。”
他低了低頭,一只手掐著另一邊袖子上的布料。
“我以前挺不懂事的,對不起,”他看向許唐成,眼中平靜,甚至還笑了笑,“以后真的不會了,我保證。”
易轍一直在想,或許鄭以坤也是對的,若無其事,粉飾太平,是大多情況下一種最和平的解決方式。這樣誰也不用把那份滾燙的情感硬生生剝開,再一點一點地刮干凈。甚至,只要他臉皮厚一點,他還可以依然賴在他身邊,仗著他心軟,暗暗地向他索取一份自己想要的溫暖。可易轍不想要這樣,他不想要他們兩個之間有任何假裝的關系,哪怕說出來之后,許唐成對他只會再有從前十分之一的好,他也希望這份好是他踏踏實實給他的。
如果他們之間都要互相假裝,他怕他這輩子都體會不到什麼是真了。
他發誓過要一直在他身邊,便不止是字面的意思。別說是萬水千山,就算是他們隔著一層紗,哪怕頭破血流,他也要把這層紗挑破了。
他說有兩句話要跟他說,就真的只說了兩句。
道歉,保證,沒有任何多余的解釋。
他沒說出的那句“對不起”,就這樣被易轍堅定地說了出來。
許唐成看著他打開車門,黑色的身影融入大雪,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理智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拉住他。
他身上還穿著自己送他的羽絨服,方才他低頭摩挲時,許唐成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被穿了太多次,那件羽絨服的袖口已經被磨出了老舊的痕跡,邊緣的布料翻開了一點,赤裸裸地袒露了毛絨的柔軟。
許唐成忽然覺得特別冷。
他靜靜地看著前方,漫天的雪被車燈打亮,明明飄落的姿態那麼美,卻還是要落到地上,最后消失掉。
挫敗感讓他徹底失了力氣,一晚上下來,他終是堅持不住,無聲地趴在了方向盤上。直到后面來了車,晃著大燈、摁著喇叭催促他快點開走。
停了車,許唐成也實在不想上樓。
他圍著院子里的花池溜達,轉到第三圈的時候,那只黑貓邁著輕巧的步子過來了。它停在距離許唐成兩步遠的地方,“喵”了一聲。
許唐成兜里什麼都沒有,想著它大概是餓了,就回到車里去找有沒有什麼吃的。但翻了半天,也只翻出一包餅干來。
他現在大概真的混亂到了極致,竟然拿著餅干回去,用被凍紅了的手指捏了一塊餅干,放到黑貓的面前。
黑貓湊過來嗅了嗅,又有些嫌棄地退回去。他這才像是收回了自己的大腦,有些無語地想到,貓怎麼會喜歡吃餅干。
這個時間也沒地方去買火腿腸了。許唐成蹲下來,朝黑貓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招了招:“過來。”
黑貓又叫了兩聲,原地轉了一圈,才在許唐成鍥而不舍的呼喚中蹭了過去。
許唐成摸著它的腦袋,半天,才說:“對不起。”
但黑貓聽不懂這聲道歉。大約只覺得這個人摸得它很舒服,便放松警惕,閉上了眼睛。
說完這句“對不起”后,許唐成的心里更是難受。
他站起身,掏了包煙出來,走到一邊想抽一根,喘口氣。但剛剛打了火,卻看見黑貓也無聲地跟了過來。
許唐成把打火機熄了,拿到一邊,跟地上巴巴地看著他的貓說:“去那邊,我要抽煙了。”
黑貓歪了歪腦袋,接著朝他叫。
許唐成就又強調:“不能吸二手煙,去一邊去。”
可惜,再度勸說無效。許唐成只好自己又朝一邊走了走,但一回頭,黑貓還在緊緊跟著他。他望了望天,終是認命地收了手里的東西。
“我這就去家里給你找找有沒有吃的,但肯定沒有你愛吃的火腿腸,咱倆商量商量,你湊合著點,行不行?”
像是這次終于滿意了,黑貓在黑暗里,往后退了一步。
周慧幫他找了點別的腸,還撥了點自己燉的小鯽魚給他。許唐成下樓喂了貓,看它吃得香,自己才跑到一旁抽煙。
再回去,周慧撣著他因為落了太多雪而變濕的衣服,問他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聚餐來著,就晚了點。”
“哦,”周慧用干毛巾擦了擦他的羽絨服,掛起來晾好,“易轍跟你一塊回來的啊?”
“嗯。”
“挺好的,以前你老自己一個人來回跑,我還不放心,你倆一塊兒還安全點。”
許唐成沒接話,自己喝了杯水,就說累了,要去洗洗睡了。
一直看著他的周慧卻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嗯?”許唐成立即習慣性地笑,否認,“沒有啊。”
“不可能。”周慧看了看那邊掛著的羽絨服,“衣服成了這個樣子,手跟臉一片紅,你不知道在樓下待了多久了。況且我是當媽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
許唐成失笑,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要是學校里的事,我不懂,也幫不上你什麼。但是你要有什麼不舒服的,可以跟我念叨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