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依然是在有些別扭的氛圍里,結束掉了這頓飯。
兩個人一起走到門口時,是許唐成在前面的方位。但易轍習慣性地越過他去幫他推門,兩個人的手便在門把上撞到了一起。
本沒有什麼,卻沒想到許唐成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他避讓的速度,臉上的神情,讓易轍當時就愣在了原地。
那明顯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而從前的許唐成并不曾這樣。
門沒推開,許唐成被夾在他與門中間。
躲閃、沉默,這一系列的不對勁,讓易轍突然有了一個很可怖的猜測。但直到兩個人各自無言地回到學校,他也沒敢去求證。甚至,巨大的慌亂籠罩著他,他連口都再開不了。
“聽說,你要退學生會?”
剛剛走進校門,許唐成忽然這樣問他。
“嗯,”易轍依然恍惚,對于他的問題也回答得過分規矩,“退了。”
“為什麼?”
許唐成試圖讓兩個人的相處回歸到從前那樣,但問題問出來,他才覺得這三個字被自己說得生硬,連表情都像是一個在做例行追問的考官。說到底,自己還沒有那麼強大的功力,能夠在易轍面前鎮定地演戲。
易轍卻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細節。他的呼吸都是亂的,回答他的問題時,也斷斷續續、毫無邏輯。
“我看不慣,看不慣他們那一套……就,挺沒意思的。”他發現自己其實什麼具體的原因都沒說出來,強打起精神,接著說,“老師恨不得讓人都點頭哈腰,還有一些人我也不……”
最后兩個字被他留在了嘴里,因為過于敏感,引發了一些讓他慌得手腳發軟的聯想。
還有一些人我也不喜歡。
那天的回程像是一場噩夢,他知道許唐成一定是發現了,只不過在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假期前的最后幾天,他都再沒去找他,甚至也不知道他到底何時離校,何時回家。早就已經進入春運的階段,這時已經不可能買到回家的火車票,易轍做好了打算,等過幾天去他實驗室偷偷看一眼,他要是走了,自己就去客運站排長途大巴。
但沒等他去偷偷看,陸鳴忽然在學生會的群里問,有沒有還留守在學校的學弟學妹,臨走前一起出來吃個飯,他請客。群里立刻有不少人說他虛情假意,等大家都走了才說要請客。易轍看了一眼便關掉了QQ窗口,假裝沒有看到,不作回應。可陸鳴神通廣大,也不知是怎麼知道的他還在學校,很快就來單獨跟他聊天,讓他就算想退會也一定要去。最后還捎帶說了句,自己還請了許唐成來。
本都拒絕了兩句,在陸鳴把“許唐成”拋出來以后,易轍呆呆地看了屏幕半天,還是敲下了一個字。
好。
合上電腦,他不得不正視一個一直在回避的問題——自從那天開始,許唐成就再沒主動聯系他了。
那天買的綠茶餅還好端端地放著,易轍沒吃。因為不敢。
第30章
這天晚上易轍沒吃飯,關了電腦之后,他便一直放空般地躺在床上。日光收了,天空暗了,視線中也逐漸沒了光。再加上室友都已經回了家,屋子里空蕩得很,這樣一來,好像就連思考都有了更多的空間,他終于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一條一點都攤開來,擺到面前,不用再偷偷摸摸地去琢磨。
現在的情況,好像說壞,也不算最壞。起碼許唐成并沒有明確地跟他劃清界限。只是易轍多少有些懊悔,覺得或許自己還是想明白得還是太晚了。如果早一點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兩個人之間便不會有這麼尷尬的局面。
想得入神,他都沒聽到鄭以坤推門進來,叫了他一聲。
“想什麼呢?”鄭以坤見他沒反應,開了燈走過來,拍拍他的床沿,“走了,打臺球去。”
臺球。
易轍在短暫的恍惚后適應了明亮的光線,側過頭,看著鄭以坤的臉,眼前卻又總被另一張模糊的臉擋著。
碰不得,撥不開。
怕是自己這兩天思考太多,想魔怔了。又或者說,許唐成的影子是真的無處不在,隨便什麼事情,在他這里都能夠與他有關。
像是有一股酸澀的感覺從骨髓滲出來,但融入血液之后,卻又能感覺出細微的甜。易轍眨眨眼,竟覺得這樣也很好。
“你……”鄭以坤和他對視半晌,挑挑眉,“失戀了啊。”
愣了兩秒,易轍忽然一下子坐起來,盤腿看著站在床邊的人。
鄭以坤看他一副戒備警惕的樣子,低頭笑了一聲:“你緊張什麼,我又不笑話你。”
易轍沒說話,但又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盯了他幾秒,才錯開目光。
“你吧……”鄭以坤把手搭在床邊的欄桿上,抬著手指點了幾下,才說,“其實挺單純的。”
迎上易轍不算友好的目光,他無所謂地抬了抬嘴角。隨后靠著上床的踏梯,從兜里摸了根煙出來。
易轍立即平靜陳述:“宿舍不讓抽煙,要抽出去抽。”
“得,”鄭以坤收了打火機,煙卻沒放起來,他夾在手指間一溜玩著,接著說,“那我猜猜你的故事啊,你呢,不用表態,我說的話要是有點用,你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