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短信界面,手機揣進兜里前,終究還是覺得不甘心。
又翻出來,存了一條草稿箱。
兩天,其實很快過去。回京前,許唐成站在樓下,連抽了幾支煙,他并沒有煙癮,只是等待的時間總是忐忑,沒留神,煙就燒多了。
也看到了幾個陸續回來的考生,從他們的口中,許唐成隱約聽到“數學好難”、“英語挺簡單的”這樣一類的話,每個人和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但又是同樣的興奮或懊喪。他抿著唇,擠出口中的煙霧,在心中不安地猜著易轍到底考得怎麼樣。
怎麼想,都該是說“題好簡單”的那個吧?
一直來回轉圈等著,不知朝大門的方向望了多少遍,快到七點鐘,他才終于看到了慢悠悠騎車回來的人。他的耳朵里還是塞著耳塞,車轱轆沒有走直線,而是在小路上碾出一個個“S”形的彎。
許唐成歪歪頭,站好,等他過來。
七點鐘的太陽還是又明又暖的,易轍的一只手里捏著一個透明文件袋,文件袋被陽光一遍遍沖刷,2B鉛筆、黑色簽字筆都被刻上了一層余暉,但奮戰的痕跡依然清晰。
靜靜立著,沒有出聲。直到兩個人足夠接近,車轍進入了許唐成的影子,易轍才終于抬起頭。
緊張的情緒下,許唐成甚至無法具體分辨他到底閃過了怎樣的光,只看到他停下來,朝自己翹了翹嘴角。
是輕松愉悅的表情。
許唐成重重呼了一口氣。
“還沒回北京麼?”易轍不再克制臉上的笑,問到。
大概是因為心情好,他沒有下車,而是玩似地一直慢慢騎著,繞著許唐成轉圈。
“等你。”許唐成想再抽一口煙,抬起手來,卻發現煙已經變了形,煙蒂以一個不大的弧度翹著,像一個隱晦的對號。
好像是個好兆頭。
“你高考,我倒跟著緊張了兩天。”他望了望天,嘆氣說。
易轍還在繞著他轉圈,圈子的范圍越來越小,但始終他為圓心。
“這麼高興啊,”許唐成左右擺頭,尋著他看,“考得特別好?”
“特別好。”
易轍朝他傻笑,他便繼續由著他轉。
也不知轉了多少圈,許唐成終于覺得眼暈,伸手拽住了他:“好了,別轉了,暈。”
易轍的一句“特別好”直接帶給了許唐成一個絕好的心情,開車起步時,不小心,一腳油門踩得特別狠。一旁散步的大媽被嚇了一跳,搖著蒲扇瞪他,許唐成立馬探出手去道歉:“對不起,阿姨,對不起!”
車子快要滑出大院,后視鏡里突然出現了一個躬身狂騎車的身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易轍已經追到了他身側。
他放下車窗:“怎麼了?”
“沒事,”少年的臉上微紅,有薄汗,他揚著嘴角低頭,說,“太開心了。”
許唐成一下笑開。
轉頭去看他,卻在目光觸及后視鏡時咽下了嘴里的話。
后視鏡里是一輪落日,他是能拖住太陽的少年。
第19章
易轍找了一個暑期工,是在一家燒烤店,和趙未凡一起。老板人很好,會在每天收工的時候招呼大家一起隨便吃點,喝杯扎啤,聊聊天。不過,開始時易轍和趙未凡還會留下,過了幾天后就說什麼都不吃了——燒烤店煙熏火燎,哪怕是露天的,易轍他們兩個人每天也都要沾一身的味道,光是聞這味兒都要聞吐了,巴不得天天下班以后趕緊跑回去洗澡。
趙未凡把圍裙摘下來,掛到里屋的衣架上,低頭,皺巴著臉去檢查自己的上衣。今天被一個亂跑的小孩子撞翻了托盤,刷滿了醬的烤串全都撲到了她身上。老板娘貼心,當時立刻找了件圍裙給她遮一遮。但現在下了工,她便對著這一片污漬發起了愁,偏偏她今天還穿了一件淡黃色的上衣,使得胸前那一片狼藉更加顯眼。
大概是因為她在里面待了太久,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還沒好?”
趙未凡又在心里嘆了一聲倒霉,無可奈何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看到她的衣服,本來在鼓搗手機的人微微一愣:“衣服怎麼了?”
“被個小孩兒撞了,”這麼一大片污漬掛在胸前,讓趙未凡多少有點不自在,她拽了拽衣服,蹙眉道,“哎,好煩,這怎麼出去啊。”
易轍收了手機,想了想:“我去給你買件衣服套著。”
見他提步欲往外走,趙未凡趕緊叫他:“這個點了,你去哪兒買?”
“旁邊的小街上有擺攤的。”
不一會兒,易轍便買了衣服回來,而這時的趙未凡已經被老板一家拉著聊了好一會兒。
“哦對啊,高考今天出分,是不是過了十二點就能查了?”
“嗯,是。”趙未凡一面應著,一面接過易轍手里的塑料袋。
易轍買來的是一件牛仔短袖襯衫,肥肥大大的樣子,不太像女款。趙未凡拎著看了看,把一排扣子解開,直接在套在了身上。襯衫有領子,又寬松,完全不會露出里面的衣服,這樣穿上,也不會顯得奇怪。
“哎喲,小伙子夠體貼的啊。”老板娘約是瞧著他倆順眼,忍不住打趣,“你們現在的小孩兒,就是比我們年輕的時候會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