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順利的,他就將她與腦海中的一個名字對上。
“真的是你啊!我剛才看著像你,還沒敢認。”女孩子朝他招了招手,“好久不見啊。”
許唐成微微點頭,笑說:“萬枝。”
雖過去了許多年,萬枝的樣子與初中時相比卻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五官長開了一些,出落得更加亭亭。
那日與萬枝坐在一起的,同樣是幾個許唐成的初中同學,許唐成得知他們剛剛在北京小聚了一下,然后一起回了家,這才想起來,先前韓印有詢問過自己今天是否有時間。這場偶然的碰面一直持續到了下車,許唐成一面拉著因為坐火車而有些萎靡的成絮,一面還要和幾個同學扯閑天。
出了站臺,萬枝踮腳望了望前方停著的一片車,轉頭笑著問許唐成:“你們怎麼回去?我爸來接我了,給你們一起捎回去吧,今天挺冷的。”
許唐成笑了笑,禮貌地拒絕:“謝謝,不過我朋友做不了車,暈車暈得厲害。”
萬枝見一旁站著的男生臉色確實不太好看,便沒有再勉強,還關切地問候了成絮兩句。
“萬枝你把我捎回去唄,我跟你順路。”
“你順什麼順……”
一陣剎車的聲音,打斷了一群人的調笑揶揄。眾人不約而同地噤了聲,誰都不明白怎麼回事,但又很默契地一同看向這個突然出現、卻不發一語的小帥哥。
易轍依然穿著校服,他支了一條讓成絮艷羨的大長腿在地上,定定地看著許唐成。
“放假了?”許唐成沒有追究易轍有些突兀的出現,這樣笑著問他。
“嗯,”易轍突然被這麼多人盯著看,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的目光轉了一圈,掃過每個人的臉,最后朝許唐成的方向傾了傾身,用手碰碰許唐成手里那個屬于成絮的背包,“我幫你拿。
”
這時有個女生反應過來,有些感慨地問許唐成:“來接你的啊?弟弟也太帥了吧。”
一群連大學都已經告別了的“老年人”,看著面前熟悉的校服,不免都有些挪不開眼。騎著山地車,在握住車把時就必然弓起后背,少年的背脊頂著校服,在中間撐出一條微隆,青澀又獨特。一個高高大大、長相順眼的男生,像是連每一根骨骼、每一次呼吸都承載著“青春”二字。
許唐成注意到了這一霎的安靜,他看著易轍旁若無人地將書包掛到車把上,再繼續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終于笑了兩聲,轉身同大家道別。
易轍把自行車騎出了和步行相同的速度,因為速度太慢,他只能一會兒扭著騎,一會兒又因為要躲避來人而用腳劃著地走。許唐成看他在這樣的天氣里還是只穿了一件校服,一件衛衣,便說:“走回去還得會兒呢,你冷不冷,冷就先騎著走吧。”
“不冷。”
走在許唐成另一側的成絮一直在偷偷打量易轍,從羨慕他的身高,到羨慕他的長相。他忍不住問許唐成:“這是你弟弟呀?”
許唐成點了點頭。易轍暗暗捏了幾下閘,始終低著頭,用車轱轆壓著地上一段段不甚嚴實的磚縫。
“真高……”
這句成絮說的聲音很小,易轍沒聽見,但他聽到許唐成笑出了聲音,抬起頭時,還看見他一只胳膊搭上成絮的肩,揉了揉成絮的腦袋。
他皺了皺眉,又低下頭一個勁地瞎捏閘。
“你怎麼跑車站來了?”許唐成笑完,問。
“接你。”易轍說,“我問了唐蹊你什麼時候回來。
”
騎自行車接人麼?委實特別了。
“找我有什麼事麼?”
特意問了自己回來的時間,又特意跑到車站來等,應該不會只是放假了太開心的緣故吧。
而被突然問了這麼一句的易轍卻遲遲沒做答,見成絮也有些好奇地歪頭看著他,易轍將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來,搖頭:“沒事。”
“真的?”許唐成不太相信,以疑問的語氣再次確認。
“嗯。”
將信將疑地,許唐成點了點頭,忽而又想到了什麼,跟易轍說:“哦對了,你有沒有手機?每次見著你我都忘了這事,你有手機的話給我個號碼,有事聯系也方便。”
易轍往前蹭了兩步,朝他側過頭,有些遲疑地說:“我現在沒有手機。”
手機這東西,是用來和人聯系的,而他在之前幾乎從沒有過這種需求。他看著許唐成:“你把你的號碼給我吧。”
那天晚上,許唐成收到了兩條來自于陌生號碼的短信,一條來自于萬枝,內容是短短的兩行字,告訴他她是萬枝,找韓印要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并在最后加了一個笑臉。
另一條則是來自易轍,內容更加簡明——“我是易轍。”
在時間步入2008年之前,易轍買了自己的第一個手機,發送了第一條短信。
夜晚,他將自行車騎得飛快,穿過一條條彩燈流離的街,掠過頭頂一個個配著彩綢的紅燈籠。街上滿是來散步、賞燈的人,易轍在經過他們的時候,能聽到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音量高昂的談論聲。但很神奇的,第一次,他覺得人們的說話聲也沒有那麼吵鬧,即使是不帶耳機也可以忍受,寫著大大的“元旦”兩個字的紅燈籠也并沒有那麼丑,甚至連這原本對他沒什麼意義的節日,也突然變得讓他能夠忍受,甚至,有些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