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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茉莉》第205章

  日頭西邊落盡,天色由淡紅轉做深藍。喬奉天扶著圍欄,踮腳湊在鄭斯琦臉上吹了一口,又吻了一下。

  ———

  繞金雞湖出了公園,鄭斯琦和喬奉天沒再擠地鐵,而是選擇坐了晚公交。這一路車,線程短客流少,冷氣打的異常不節能,得蓋個毛巾被才坐的舒坦。

  晚公交到站才亮燈,車廂里深藍顏色,乘客兩三。鄭斯琦和喬奉天并排坐在后排的雙人座上,鄭斯琦靠里,貼窗。自打他進了利大教書以后,就很少坐公交了。

  “我其實特別喜歡一個人坐夜公交。”公交晃晃悠悠地起步向前,鄭斯琦突然轉頭,問喬奉天,“高中的時候開始,如果沒有目的地,我能換一塊錢坐完全程都不舍得下來。”

  “聽著……還挺浪漫。”喬奉天把手搭在前座的椅背上,臉貼在手擺上側頭看他,“但太小家子氣了,和你畫風不太像。”

  “那我是什麼畫風?”鄭斯琦聽了樂,“大漠孤煙橫刀立馬?”

  “也不對,太粗獷了。”喬奉天搖頭,捏下巴琢磨了一會兒,“其實吧……你應該是斯文敗類?”

  鄭斯琦伸手輕戳他眉心中央,“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喬奉天故意裝作要去咬他的那根手指頭。

  “高三復讀的時候特別累,算孤注一擲吧,在學校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卷子里題海里,下了自習背書包站起來大腦一片空白,腿都是軟的。靈魂那時候是冬眠的,大腦支配我機械地一味讀書學習,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突然不想一路庸碌到底了。”

  鄭斯琦向娓娓講一個故事,話里即使用了很書面的比喻,喬奉天聽著也沒覺得有多變扭。

  “回家也累,要繼續寫寫不完的卷子,那時候只有坐在回家的晚公交上,我可以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聽聽歌看看窗戶外的夜景,要麼就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息一會兒。”

  鄭斯琦把頭扭向窗外,“那時候關于利南這個城市,我在公交車上凈做些不切實際的想象。張愛玲說路燈是無底陰溝里浮起了陰間的月亮,我想不到更好的了,我就想利南的鐵軌公路,我想那些就是城市經絡血脈,每天把新鮮和陳舊的東西循環往復的帶來送走。我想利南的工廠煙囪和冷卻塔,就是城市陳舊難愈的傷疤。”

  喬奉天佩服他能把十幾年前的東西記得如此清楚,又有感于他那時候的感性,天馬行空,“你要是在公交車上寫高考作文,得是滿分兒吧?”

  “我第二次高考,語文作文是半命題。”鄭斯琦又把頭轉回來,也學喬奉天的樣子,把手搭在前座上,臉貼在手背上,被一棍子打下去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讓我們寫雪,是個很好切題但難出新意的題目。”

  十多年前的那篇作文里,鄭斯琦把漫天雪片理解為一種給予萬物的鼓勵。鼓勵人們說,這個世界其實還值得上蒼盥洗,值得在舊上加以新的引申;倘若你能早起站在窗邊看雪,那說明你還很健康。你只需要安靜等待著雪停雪化,只需要心里還存著對萬物萌發繁花盛開的期許。

  鄭斯琦突然笑得挺不好意思,推了下眼鏡,“我現在回頭想,我的作文里有點兒悲天憫人的優越感。

就像年紀輕輕剛經歷了點兒什麼,就覺得幾乎要勘破了生活的真諦,要去老氣橫秋地勸導日子過得不好的人說,你丫慫不慫,你有什麼過不去的?太天真了。”

  正如王爾德說惡大莫過于浮淺。真正的傻瓜,諸如神明用來取樂或取笑的傻瓜,是那些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應該好多人都覺得,自己是有故事的,自己和別人不同,自己的痛苦別人壓根兒就不明白不懂。”

  鄭斯琦從喬奉天的眉心,看到鼻尖,再看到下巴,“但比一比就知道了,我倆一個年紀的時候,我哪有你痛苦呢?我尚且能自由做選擇做支配,哪有你不得不的難過呢。”

  喬奉天忍住笑,想說你突然是要魯豫有約還是藝術人生啊,一下子搞這麼嚴肅煽情做什麼。

  “奉天。”鄭斯琦先他開口,“你真了不起。”

  喬奉天怔了一下。

  “以后阻礙多大,要花多少時間,要我多放下架子多低聲下氣,別人覺得我多自私自負不講道理我都認了。”鄭斯琦說,“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就行了。”

  鄭斯琦下午在廚房里和鄭斯儀說,自己把能給至親的東西都給了,穩定工作,頗高的社會地位,房車不動產,健康無虞的體質,一段無爭吵無插足的婚姻與乖巧的子女。

  好容易把自己的把自己作為子女和父親的打卷修修改改到高分,卻因為最后一題的主觀答案寫得太跳脫就得被扣得連卷面分也不留,太不公平客觀了。

  “他是我一直到今天最想要的東西,不管怎麼樣,我不可能放手。

有時候您覺得好的東西其實根本就不好,不是麼?”

  鄭斯儀半晌不言,轉頭去揩干凈了桌面灶臺,在水池子底下沖凈了案板支在一邊晾著,又搓凈了三兩條抹布鋪平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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