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倒是覺得他長得像徐錦江。”
喬奉天笑著抬頭,“你說蘇有朋的那版《倚天屠龍記》里演謝遜的那個啊?”
“啊。”鄭斯琦點頭。
喬奉天瞇了下眼,突然噗嗤樂出聲,“哎你別說,真的像,跟陳佩斯似的天生反派臉。”
自己和鄭斯琦的事兒,喬奉天還誰都沒有說。假如真的要說,第一個就會告訴杜冬。喬奉天深知他絕不會反對絕不會阻撓,一定是在長久的訝異之后再給予囑咐安慰,是好友,又像自己的另一位長兄。時機沒有成熟與不成熟之分,對杜冬,什麼時候說都可以。
但萬事又不像塵埃落定,未必能心平氣和,把這個消息當做一樣可供分享的幸福;又或者,喬奉天潛意識沉迷在這種“私情”似的隱秘的關系里,比起大白真相,昏昧也有昏昧的迷人之處。反倒是躲閃隱瞞之間,搪塞敷衍之間,人后意味不明的相視一笑才顯得更有滋味。
回家開了門,屋里一盞燈都沒開,明顯是沒人。
“棗兒也不在家麼?”
“給我姐接走了。”鄭斯琦把人一扯摟緊了懷里,抬腳勾上了門,“今晚就我倆。”
鄭斯琦低頭吻上喬奉天,從嘴角開始溫融地描摹起,氛圍陡然馥郁。
這樣的獨處時間是難得的,喬奉天珍惜,也忍不住把鄭斯琦環的緊緊,抬頭配合著他的角度,力度。如果彼此都是在年輕氣盛的時候相遇,倘若相愛,一定是澎湃而無所顧慮的。年輕人能為“絕對的愛情”搖旗吶喊,到了中年,物質,責任,反倒成了重中之重。
確實拖沓棘手了點兒,可喬奉天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愛情注定要被生活過濾,太濃郁成塊,肯定過不去篩。反到越是經水稀釋,越是能留存長久。堵住了澎湃的出口,單單鑿開一眼小洞,節省克制,靜水長流。
喬奉天洗完了手,拿水果刀破開了一只小的白玉香瓜,切出一小牙,遞給鄭斯琦嘗。
瓜肉分外的脆,咬下一口,在鄭斯琦齒間發出一聲令人舒爽的脆響。
“跟你說件事兒。”
“恩?”喬奉天把剩下的瓜肉,切塊盛進水果盤里,“說。”
“月底是我帶的這屆畢業生的畢業匯演,在新區大禮堂,請你去看表演,再順便幫我們班姑娘化個舞臺妝。”
“說反了吧。”喬奉天挑眉,“請我去化妝才是重點,看表演才是其次吧?怎麼,我是義務勞動啊?”
“理論上義務的,但去了肯定有驚喜。”
“什麼驚喜?”喬奉天問他。
“我和另外三個班主任一起表演四小天鵝。”
“啊?”喬奉天聽了一驚,忙瞪眼,“真的啊?!”
鄭斯琦一面笑一面擰他臉,“你怎麼那麼好騙啊你,能是真的麼,也不怕學生瞎了眼。”
“那你說——”
“告訴你就不叫驚喜了,去了就知道了。”
第100章
畢業季的利大,香樟生長的團團如蓋,氣味清鮮;大四的畢業生陸續返校,像嘗試著接了一把門外的雨水之后,短暫地,重新回到厚重柔軟的布幔之下。回頭有人替你理一理衣領,告訴你這次是真的要出發了,這里再好,也是無風無雨的象牙塔。于是輕松不舍之下,依舊有悵惘。
喬奉天對“畢業”這個詞兒感受不深,曾經的學校對他而言,只算一個能帶他跳入社會的踏板;技術手藝為先,至于怎麼做人,怎麼待人接物,怎麼培養自己縝密嚴謹的思維方式,謀劃自己的前途,利大會教的東西職高根本不教。
也不是在說職高不好,故意要拿知名的高等學府和它作比去凸顯其低劣性。只是進出的目的不同,差異巨大,所想要謀求的東西也不盡相同,本來就不能一概而論。一個力圖的是排除萬難“走下去”,一個期望的是展翅徜徉“飛起來”。
所以一路只想踏實走好的喬奉天,遇上這些年輕而朝氣蓬勃,前途未可限量的高材生,也不免惆悵,特別矯情地想起一句“韶華易逝”。畢竟好壞是要對比才分的出高下的,尤其是在他們根本無意展示給你看,只是平靜客觀地存在在你眼前的境地之下。
喬奉天在棵石楠樹前,看著一群正在拍畢業照的男女。為數不多的幾個小個子男生,被女生們戲謔地打橫抱在了懷里。攝影的高個兒男生拼命地舉高相機,繞著腕上的單反帶,嬉笑著扯高嗓子喊,“抱穩抱穩了啊!來!鮑哥美不美?!”
“美!”
一邊猛按快門,“鮑哥傻不傻?!”
“傻!”
喬奉天看的高興,挺莫名奇妙的高興,只要忽略背后那株石楠花詭異微妙的氣味。
“等久了?”
鄭斯琦手搭上喬奉天的左肩。喬奉天先往左側回頭,沒人,愣了一下才轉向右邊,“也沒有,剛到。”喬奉天換了一只手提化妝箱,抬頭看他下巴上濡濕了一片,袖口也折高到肘關節之上,“這麼熱?”
鄭斯琦抬手,用手背拂開汗水,“幫著搬東西呢,人又多。”
喬奉天聽著覺得可樂,“你們老師還干這個呢?不應該都是學生會的干事包辦麼?”
“哪能啊。”鄭斯琦低頭笑,攔他的肩,引他往禮堂方向走,“人文學生會本來就女多男少,姑娘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們一個辦公室都給他們請去做苦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