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奉天見她興起想玩兒,便給老板交了錢,拿來了十只竹編的圓圈兒。又瞧她個兒矮,眉眼剛超過臺面兒高,便抬手把她原地拔起,攬住綿綿的腰。
“喜歡哪個就丟,看準了一扔就行。”
鄭彧鼓著臉篤定點頭,“恩!”
鄭彧抬手嘩嘩嘩,十個圓圈兒丟了個精光全沒套著,氣得自己個兒大腿直拍。鄭斯琦和喬奉天在后頭看得樂得不行,兩人又各自找老板交了錢,一人拿了十個圓圈兒回來往鄭彧左右胳膊上一套。
“最后二十個啦。”鄭斯琦往她鼻尖上一點,“看準了投。”
“恩!看準了投!”鄭彧蓄勢待發。
接過嘩嘩嘩又是十五個脫手,嘴里“哎喲”“哎喲”絮絮不休,依舊連根毛都每套著。老板了出了一臉的褶兒,怕心說而今兒生意好做。
“完了我閨女是不是傻啊。”鄭斯琦在一看得旁直皺眉。
“傻不至于,頂多是小腦不怎麼發達。”喬奉天去拿鄭彧手里剩下的零丁五個,“我替你試試。”
喬奉天站定在白線之外,舉起了其中一只,比了比左眼,對了對了前后左右的距離偏差。鄭斯琦看他向后撥高頭發,微微弓了點身,向后前傾。喬奉天右手舉高,超過肩線時輕巧地將手里的竹圈兒由上至下地向前一丟。見那只圈兒打著轉兒的拋物線下落,虛虛扣在了只倉鼠布偶絨絨額右耳上。
“哇!”鄭彧最先歡呼出聲,“啪啪”拍著手掌,“中了中了!小喬叔叔超級棒!”
鄭斯琦眨了下眼,跟著笑起來拍掌,“可以啊。”
喬奉天沒說話,一鼓作氣又連丟了四個,三脫二中,又贏回來一只陶瓷的奶茶色獨角獸鑰匙扣。
三十塊錢換回來這麼兩個玩意兒,按理說是血虧不賺。得虧鄭彧心眼兒碗大,還覺著占了人多大便宜似的了樂成了朵花兒,抱著倉鼠布偶一勁兒興奮地揉。
“吶,這個給你。”喬奉天把鑰匙扣丟給鄭斯琦。
鄭斯琦穩穩接在掌心,“給我?”
“就當……還你上次給我的那個風車?”
鄭斯琦把鑰匙扣套上食指,低頭看獨角獸身上并不算精致的彩繪的斑紋,用指腹摩挲它堅硬的犄角,“那風車還在?”
“在啊,又沒壞。”
喬奉天想說,你給的那些東西,其實都好好地被我留著在。連那束早謝了的紅掌,都沒丟。
鄭彧一逕顧著高興,仗著地精似的個頭小,率先抱著玩偶鉆出了四周圍上的一圈人群;鄭斯琦看了連忙跟著追上,可往外前了兩步又停下了,回頭看被隔在幾個攢動著的行人之外的喬奉天。摩肩接踵,喬奉天顯得特別精小,恍惚就像是燈火間驚鴻似的一剎而過,轉眼便能消弭無蹤一般。
喬奉天預備著伸手撥開人群,手腕剛抬,就被人抓住了。
喬奉天一愣,跟著看那只手,微松開握緊的力度依勢向上滑,指端沒進了自己的指縫見,交疊在了一起。喬奉天來不及思考該或不該,妥或不妥,下意識地依賴依靠,緊緊反扣住了對方溫熱的拇指;真的怕丟似的,另一只手也伸過去,扯住了對方潔凈的衣袖。
喬奉天是被鄭斯琦帶出來的。
鄭斯琦沒及時松開手,反倒再正常不過地看著他笑,“真丟了就麻煩了。”
第79章
街角一處,人往人來,在逐串點著的昏黃的路燈下。
燈牌的霓虹斑斕,氤開斑駁的圈和點,晚風燠熱。
三個人在一家蒸點鋪子前的露天桌椅上落座,各要了一碗咸粥,又點了兩籠蟹粉。
喬奉天總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攥一攥被鄭斯琦牽過的那只手。遺留下的觸覺像洗后沾染在手心手背的透明水漬,存在的尤其鮮明,但慢慢也會消弭揮發。和偶然觸在一起的那種感覺完全不同,鄭斯琦手掌的溫度,膚質,骨骼,力度,他這次感受的極其完整。
兩手攤開比在一起,好像被牽過的那只,掌心都要更顯得紅些。
兩手交握在一起搓了搓,喬奉天抬頭發現鄭斯琦在一直盯著他不間斷的小動作,似笑非笑,于是一時不好意思,此地無銀地飛快彈開視線,低頭猛攪著粥碗里的那盞瓷勺。
“略——”鄭彧端碗咽了一口粥,吐了吐舌頭。
“怎麼了?”鄭斯琦見了伸手扶碗,“燙著了?”
“是咸噠。”
“不然呢,魚片粥做成甜的像話麼?”鄭斯琦笑,捏她光滑圓潤的下巴,“味道不喜歡就去換一碗甜的吧,桂花紅糖的行不行,恩?”
鄭彧猛點頭,名兒帶花的玩意兒她都喜歡。
“吶。”鄭斯琦從錢包里抽了張二十的遞給她,指指里頭的柜臺,“和那個戴黃帽子的姐姐說你要加一碗桂花紅糖粥,不許帶著你的倉鼠,快去快回,走吧!”
“恩!”
鄭彧魚兒似的出溜下藤椅,扯了扯翹了邊兒的小裙子,拿著錢噼里啪啦地朝里跑。喬奉天不放心,撂下瓷勺站起身預備要跟上去,“我去拿吧,要不端過來容易被燙著她那麼小。”
“哎。”鄭斯琦伸手拉住他,“沒事兒的,讓她自己去吧。
”
這次被捉住的是手腕兒,不是手掌。
喬奉天沒再多說,轉頭看鄭彧已經跑到了柜臺,正墊高腳跟和弓下腰的收銀員說這話,才背過手扯了扯推遠的藤椅,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