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奉天摸了摸后頸。
“那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喬奉天猶豫了一刻,“初三。”
初三?
鄭斯琦一瞬間的驚異沒來得及過濾遮掩。
初三的喬奉天該才有多高。應該還沒染過發,沒打上耳洞,沒這麼有所防備,沒把自己一層層裹這麼緊吧。初三,初三,初三,那不就還只是個青春一頁將將翻碾開的小孩子麼?
喬奉天看著鄭斯琦正變化的細微神態,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打嗎,那時候?”
喬奉天笑著點頭,“打。”
“就,也像今天這樣。”
喬奉天還是忍不住揚嘴巴,“恩,比這更兇,掃帚把搟面杖火鉗子,抄什麼掄什麼。”
鄭斯琦又確認了一遍,“你當時只有初三?”
喬奉天點頭,“準確說是初二升初三,當時也就你們家落地燈高。”抬手指指他身后。
鄭斯琦長久沒再言語,盯著喬奉天的眼睛。
不太好的回憶,封在箱子里陳舊又殘破,喬奉天就沒打算再拿出來給別人看。可如今遮一半露一半的撣了灰,攤在掌心遞上去,看鄭斯琦因為這點兒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的東西而有情緒的變化,心里一下子就開了一扇飄窗,敞亮自在了許多。
想法幼稚的像個未成年。你看,我吃了這麼多苦,你都不相信了,可我一點兒都覺得沒什麼,我是不是很酷,是不是很厲害?
把傷痛當成可炫耀的東西,莫不是企圖對方能把自己看的更特別些,更值得平視些。
“疼嗎?”鄭斯琦問。
喬奉天不明白他是問今天的這個,還是以往的那些。
“還行。”喬奉天撥了下劉海兒,“不是很疼,我不怎麼怕疼。
”
鄭彧從廁所里出來,一邊兒低頭搓著手,一邊低頭碎碎念叨。她小跑了兩步往沙發上一扎,滾了兩圈兒貼到喬奉天的懷里。喬奉天虛抬著手護她的腦袋,撥去她臉上貼著的一綹頭發。
“洗掉啦?”鄭斯琦探頭問她。
鄭彧搖頭,“沒有,搓了好久都搓不掉。”一邊說還一邊不死心地摳那塊印泥蓋上的風車。
“不說洗不掉就洗不掉麼?”鄭斯琦去拽她的胳膊,把她洗手濡濕的袖口往上翻折。
“恩是這樣……”鄭彧噘了下嘴,把手往頭上一舉,“可是嘛。”
可是糊成一團兒就不好看了啊。
喬奉天把她肉爪子一牽,轉過頭往自己脖子上指,“棗兒來看一眼我這個,是不是跟你手上的差不多。”
鄭彧支起上身看喬奉天脖子上的紅跡,又低頭看自己手上的緋紅一團兒,“恩,一樣!”說完便去伸手去拂,“熱熱的,燙燙的!”
“你的那個章是普通章,給我剛章的那個章是電熱的。”
“真的啊?”鄭彧一臉純真。
鄭斯琦做一邊好險沒一口嗆了風。
七點多的時候,鄭斯琦說要定個外賣,要麼就下樓找家飯館兒。鄭彧看喬奉天就真真切切坐在身邊兒,死活不愿意下樓,鼓著張臉想吃喬奉天親手做的。
鄭斯琦怕喬奉天情緒不穩定,沒答應,倒是喬自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畢竟就算哭,哭完了也得好好吃飯不是?
喬奉天找鄭斯琦要了條圍裙,系扣兒的時候裹住了一綹頸后的頭發,鄭斯琦見了便去伸手幫他解。
“真可以,揪著頭發也就算了,還給我系成個死扣兒。”鄭斯琦推了下眼鏡,湊近了些解。
“那不是我系的,是我用勁兒扯就給扯死了。”
鄭斯琦樂,“說到底那不還是你自己系的麼。”
喬奉天一縮脖子,“啊。”
“怎麼,扯到了?對不起對不起。”
鄭斯琦伸出大拇指,輕輕按上了那綹頭發發根處的皮膚,微微市里貼緊,打著圈兒揉撫了一陣,“還疼麼?”
喬奉天被弄得一悸,往前挪,搖搖頭。
“別往前跑”鄭斯琦扶著他的肩膀把他往身前拽,“沒解開呢還。”
鄭斯琦不大好意思讓喬奉天開冰箱。今兒沒來得及上超市買點兒新鮮的蔬果填滿,里頭就擱了盤昨兒吃剩的速凍水餃。蔫了吧唧一捆菠菜苗,躺著塊軟塌塌的里脊肉。一撣眼,就知道不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要不出去吃吧,棗兒喜歡那家的睡覺沒關系的。”鄭斯琦手里把玩著一根從喬奉天頭上不小心揪下來的一根頭發,靠著門框看他把不多的食材一樣樣兒拿出來。
這玩意兒就告訴怎麼燒頓飯?
鄭斯琦單看著就覺得難。
“你放心,外頭燒的不如我。”喬奉天挽高了衣袖,“家里有干的香菇和木耳麼?就是要泡發的那種?”
“柜子上,過年單位發的。”鄭斯琦指了指他頭上的收納柜,一瞬間又站直身,“哎我來拿。”
“我自己來。”喬奉天抬頭。
鄭斯琦環臂看他,“你自己來,你來。”
喬奉天先是伸手勾,外加墊了下腳,死活還就是觸不到門把手。又不好意思蹦,只能四下在廚房里低頭環顧。
“甭看了,沒小馬扎兒。”鄭斯琦沒忍住笑。
“那什麼。”喬奉天側頭看他,“你來吧。”
“其實吧,是我家柜子設計的太高了,當時裝修的時候是按著我的身高專門設計的,一般人都會覺得高。
”鄭斯琦拉開柜門,把成禮盒裝的干貨取下來,轉頭從喬奉天的腰,看到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