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捂上嘴,牢牢緊緊地咬上牙根,緊的腮角迸出,幾乎要把后槽牙,碾進牙床里。
鄭斯琦接到喬奉天電話的時候,車正開到利南附小門口。見了來電號碼,也沒多想,直接按開了藍牙。
“恩?怎麼了”
鄭斯琦的聲音聽著很有溫度。平和地讓喬奉天旋即一滯。電話那頭有清楚的背景音,室外,街上,人聲摻著鳴笛。
“鄭老師,麻煩你接一下善知,稍、稍微幫我看一下,我晚上就去接他,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行麼?”
鄭斯琦一愣,“怎麼了麼?”
喬奉天頓了一下,“一點小事。”
“可以是可以……他要問我怎麼說?”
喬奉天又接著說,“就……說他爸臨時加班,我這兒客人太多抽不開身。再麻煩你跟他說,我很快就過去,讓、讓他別著急……”
鄭斯琦推開車門下車,抬頭看倆孩子老老實實,牽手立在門衛室門口。
“可以。”
“謝謝你。”
掛了電話,鄭斯琦緊緊盯著屏幕看了挺久。他既不傻也不聾,他分明聽見對方話里微不可查顫抖,和旁邊不知道誰喊出的幾句“起博”、“心率”、“鹽酸腎上腺素”。
是在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要把一些生活中痛苦的跌宕寫進去
洪陳是原先一本夭折的文里的人物,這句話是從那里剪過來的那本書沒發,存在了自己的小黑屋里
害怕被人懷疑抄襲所以說一下
對不起_(:彡」∠)_
第41章
扶疏路四岔路口的交通事故,迅疾登上了利南傍晚的各大晚間新聞節目。只是再險惡的經過,也能加工過濾成不咸不淡的一分鐘新聞稿。蜻蜓點水,一掠而過,成了飯后談資。
喬梁是飛來橫禍。
在扶疏路的四岔路口躲避搶黃燈的助力車,緊急轉彎,被超速疾行的水泥罐車猛烈撞向路口中央。車身報廢幾近面目全非,副駕駛還坐了一個要去利南南站乘高鐵的女大學生。
所幸被撞前一刻,喬梁猛向右打了兩圈方向盤,護了女生一命。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女生人還清醒,喬梁則昏迷不醒,意識全無。
喬奉天怔怔被交警圍在了搶救室的門口,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突跳,深深蹙眉,完全消化不了此刻的境況。
眉毛豐盛的交警拿筆敲了敲記錄本,上唇的胡茬隨著語調上下顫動,“當事人在外頭開黑車攬私活做家屬的都不知道麼!”
“我、我……真的不知道。”
喬奉天絞動手指,低頭努力回想著喬梁話語里的蛛絲馬跡。只是想來想去,除了察覺出他總是時時疲倦之外,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瞞著自己做起這種擺不上明面兒的生意。
“不知道?”交警摸了摸胡茬,“他這車,本來就是非法運營車輛,是要扣留罰款的,我們這邊也查了車牌,這車戶主還不就是他本人!也沒有上保險!現在真出了事兒,哎我問問你們你們,錢誰賠?責任誰擔?啊?!”
“人小姑娘家長還不知道呢!”
周圍一圈過路的醫生病人,紛紛忍不住回頭或是停步探視,都側著耳朵,一小撮一小撮地站著側耳議論。喬奉天沒說話,盯著自己的鞋尖,心亂如麻。
錢誰賠,我來。責任誰擔,你們說誰就是誰。喬奉天不在乎,沒有余力去分神去關心。喬梁躺在里頭生死未卜,他只想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
就算現在天立馬塌個窟窿洞,都沒有這件事情來得重要。
后頭兩個戴檐帽的小交警扯了扯前面人的衣服,側耳小聲咂了句嘴,“劉隊,差不多得了啊,人家屬還擱里躺著呢……”
“嘖。”男人抖了抖肩,擰上筆蓋兒,插進了前襟的衣兜,嘴巴微動,極低極快地輕輕說了一句。
“知法犯法,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一個人到底要多有多高的閱歷,才能把別人的痛苦看的如此高高掛起,事不關己呢。喬奉天不知道。他深諳處世為人,不能把自己的經歷拿來綁架別人,也別隨意試探人性。看慣了瞬間生死的職業從業者,對待他人,冷漠以待是太慣常的現象。
可疼在自己身上,喬奉天才覺得不可遏制地憤怒。他把手攥緊,掐到關節泛青,掌心出汗,再慢慢松開,脫力地垂在腿邊。
“對不起。”
交警挑了下眉,半天沒言語。末了頂了頂檐帽,咳了一嗓,“我們這邊就先回隊里處理一下細節問題,后續還要聯系,請保持手機時刻通暢,我姓劉。”
“麻煩了。”喬奉天抬頭看著他。
“……應該的”
鄭斯琦來電話的時候,喬奉天正不安地徘徊在搶救室門口。搶救室規定周密嚴格,不允許家屬超過規定時間多待。喬梁現在心率脈搏血壓皆不穩定,達不到推上手術臺的標準。腦外主任正加班加點開著臨時的一臺,還要再等一會兒才能來看診。
杜冬的電話他全部沒接,余了電話簿里七八個未接來電。鄭斯琦的接了,純是害怕小五子出了什麼狀況。
“喂?”喬奉天坐在長椅上,胳膊支在膝蓋上,手掌抵在額頭上。
“你在哪兒?”
喬奉天頓了一下,“店里,小五子是不是問了?你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