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的。”謝天說,“我很少有喜歡的人。”
“胡說,我看你就挺喜歡你師妹。”
“那不是喜歡,是照顧。”
“老周呢?你連一句壞話都不讓說,肯定特別喜歡他。”
“對老周是尊敬,他是我老師啊。”
“反正你說的喜歡,其實就是比點頭之交強點的朋友吧。”蘇任嘆了口氣,漣漪消失了,不過維持了幾秒鐘的蕩漾而已,“你從小到大難道就沒有過那種好得不愿意分開的人嗎?”
“沒有,小時候除了老周誰也不認識,后來大一點就一直跟著他練功。”
“將來呢?總要找個喜歡的人……結婚、生孩子。”蘇任說到這里,心像被刀劃了一下似的汩汩往外冒血。
謝天說:“我什麼都沒有,和誰結婚生孩子?”
“你打算一個人過一輩子嗎?”
“一個人過一輩子賺多賺少都是自己的,不用養家多好。”
“那如果有個人愿意養你呢?”
“誰這麼傻?”
蘇任看著他。
謝天低頭吃飯,蘇任只能看到他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
是啊,為什麼這麼傻?
我愿意。
“我想過了,我這事要是會給你惹麻煩就算了。骨頭自己長長就會好,墊的醫藥費我給你。至于工資,反正也就干了一個月不到沒多少。”
蘇任收起心里的感傷,對謝天說:“我哥有認識的律師幫忙,一點也不會惹麻煩。他只手遮天的,你放心吧。”
“你呢?”
“我怎麼了?”
“你剛問了我那麼多,你從小到大,有遇到喜歡得不愿分開的人嗎?”
“有啊。”
“有多喜歡?”
蘇任想了一會兒說:“只要我想到有一天會和他分開,就好像生活被切了一刀,后面那一截不見了,沒有了,變成了一片空白。
”
“會不會是你想多了,有時候人會覺得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可真的丟了也就丟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忘記。”
“有可能吧。”蘇任說,“有可能是會慢慢忘了,不過只要想起來還是很疼。”
謝天把碗放在茶幾上,抬起眼睛看著他。
蘇任的目光復雜而深沉,像沒有風的湖面,沒有石子,沒有水花,也沒有漣漪,湖底下的世界誰又能知道?
“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謝天問。
“在的。”
“如果有一天,這個人走開了呢?”
蘇任低下頭望著手中的碗。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狠下心說出這樣的話,但又這麼自然:“我希望他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如果他知道為什麼要走開,還是決定要走開的話,那我……我就,甘了這顆心吧。”
他感到鼻子酸澀,眼睛也有點濕潤。
不甘心。
謝天對他看了會兒,從他手里拿過碗說:“涼了,剩下小半碗你還吃嗎?我去給你熱熱。”
“不吃了,吃不下。”
“那給真好看吃。”
“撐死它算了。”
謝天把剩飯撥在狗食盆子里,丑狗沒心沒肺,吃得一地都是飯粒,謝天給它一粒粒撿起來放回去。
“我覺得那個人應該不會走開。”他忽然說。
蘇任抬起頭,剛好對上謝天看他的目光。
“為什麼?”
“因為我實在想不出,有幸遇到你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走開的理由。”
“我是什麼樣的人?”
“你啊……”謝天停頓了一下,認真地說,“你是一個值得喜歡的人,不管是喜歡你還是被你喜歡,應該都很幸福。”
我喜歡你,我愛你。
有些話,藏得越久,越說不出口。
門鈴響了,丑狗一撅屁股朝門口飛奔而去。
“蘇任任,快開門,我知道你在,我看到你的車了。”程俠在門外喊。
蘇任嘆了口氣,起身去開門。
“在干嗎呢?”程俠還是老樣子,人沒進來,眼睛先亂掃了一圈,看到謝天就打招呼,“天哥,今天休息?”
“失業了,以后天天休息。”謝天說。
“那正好啊,出去玩兒唄。”
程俠一來,剛才那種讓蘇任迷惑又傷感,甚至有些窒息的氣氛立刻消散了。
他喘口氣問:“你來干什麼?”
“你不是不上班了嗎!又回歸到我們游手好閑的隊伍里,我特地起個早過來找你玩。天哥也不工作了,機會多難得,去不去?我們去海邊玩幾天。”
“你沒看到他受傷了嗎?”蘇任說,“去什麼海邊,再說他也不會游泳。”
程俠朝謝天仔細看了一會兒說:“手怎麼了?跟人掰手腕掰斷了?誰啊這麼厲害?”
“胡說八道,他這是工傷。”
“嚴重嗎?會不會殘廢?”
蘇任發現程俠和謝天真有點異曲同工,說話好像都盼著別人不好。
“只是骨裂,養養就好,你這麼高興干什麼?”
程俠說:“不嚴重我當然高興啊,不去海邊那去別的地方玩。天哥你去嗎?”
“去哪兒?”謝天問。
“你想去哪?”
“我除了D市和這里,哪都沒去過。”
程俠說:“要不我們干脆去D市找璇璇玩?”
“不行。”蘇任心想,這個時候D市是無論如何不能去的,萬一謝天和工友閑聊的時候說過自己老家在D市,再按照程俠這麼張揚的作風,想不引人注意都很難。雖然蘇任內心是覺得蘇擎有些過于謹慎,但畢竟大哥千叮嚀萬囑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謝天也說:“不行,我這樣回去,老周肯定就再也不讓我走了。
”
“這樣啊,那不行。”程俠同意,“不如就隨便轉轉,散散心嘛!在家養傷多無聊。”
蘇任說:“他還縫針了,過幾天要去醫院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