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任不傻,沒想太多主要是因為關心謝天,其次是沒來得及上網查消息,只覺得找律師處理個工傷賠償很正常,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現在蘇擎一提醒,他也覺得大有問題。
“方大律師的瀚海律所平時都打什麼官司?你覺得一個工地工人憑什麼能請得起他?”蘇擎說,“你朋友在這場事故里不是傷得最重的,被拖欠的工資也不多,本來可以低調處理,你非要給人家搭個臺子當主角,是想捧他出道嗎?”
方瀚海在一旁聽了會兒說:“那看來這事和我沒關系了,要不要讓你們兄弟單獨聊?”
“沒讓你走呢。”蘇擎說,“我上次給你看的合同條款你看了嗎?有沒有問題?”
“你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談公事。”方瀚海無奈,“要不去樓上,我把團隊找來開個會?”
“不用,我有幾個法務上的問題順便找你咨詢一下。”
方瀚海替他叫了杯咖啡,兩人竟然真的嚴肅認真地聊起了公事。
蘇任被晾在一邊,也不敢打斷蘇擎的正事,只好默默等他們談完。半小時后蘇擎話題一轉,又談到工地事故的事,蘇任立刻豎起耳朵聽。
“先這樣,你幫忙找個新人律師,多轉幾道關系,以提供法律援助的名義主動聯系媒體和受害者,為事故中受傷和死亡的工人團體打賠償官司。運康房產背景不深,最多是扯皮點賠償金額的問題。輿論之下責任方壓力更大,具體怎麼做你比我有經驗。”
蘇擎這麼安排既能為謝天要到賠償,又不會引人注意,還把自己深藏幕后,一舉數得十分妥當。
“你放心,我來安排。”
“總之對外要謹慎一點。”
“知道,世上沒你這麼謹慎的人了。”
“沒辦法。”蘇擎看了看蘇任,“誰讓我有個這麼正義的弟弟,不顧一切要幫人家出頭。”
蘇任說:“我哪知道這里面有這麼多彎彎繞,就想一件小事,方大律師抬抬手就搞定了。”
“好了,那你們慢慢聊,我時間到了。”方瀚海站起來要走。
蘇擎打了個招呼道別,接著就只剩他和蘇任面對面坐著。
蘇任心虛地喝咖啡。蘇擎問:“沒什麼想和我說的?”
“你不是說不用知道嗎?”
“沒有的話那我走了。”
他不是嘴上說說,真的就走了,臨走忽然又對蘇任說:“我記得樓上有家詠記餐廳的荷香糯米飯很好吃,你可以買一份打包回去。朋友受傷了,好好照顧著。”
蘇任愣了一下,蘇擎已經轉身走了。
“哥!”
蘇任想解釋,可仔細想想,解釋什麼呢?除了承認自己喜歡謝天之外,實在沒什麼好解釋,只會越描越黑。現在他除了摸不透謝天的心思,連自己哥哥的心思也是摸不著邊。
蘇擎和謝天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究竟聊了些什麼,蘇任沒從蘇擎那里問出來,回去問謝天就更難了。
他還想不明白蘇擎為什麼要告訴他糯米飯好吃,還讓他好好照顧傷員。
蘇任想不通,可想不通歸想不通,走的時候還是聽話地去詠記買了蘇擎推薦的糯米飯帶回去。路上蘇擎又發消息叮囑他遠康房產的事情不準管。蘇任當然相信蘇擎接手的事一定會辦得周全,心里卻有點說不出的不安,不停猜測自己不在家時兩個人都說了點什麼和自己有關的秘密話題。
不管怎麼樣,蘇擎就算知道了也永遠不會直接問他是不是,只會等他自己想通再主動坦白。
一切盡在掌握的人就是這麼自信、可怕和討厭……
蘇任出門時心情還不錯,回程就心事重重了,有點逃避現實不急著回去,路過一個手機專賣店,想起謝天的破手機還沒拿回來,干脆進去逛一會兒,打算買個新的給他。
磨磨蹭蹭地回到家,他把新手機留在車里,想先看看情況再找合適的機會送,只提著打包盒準備開門。蹲在院子里的丑狗溜溜達達跑過來,伸著鼻子在塑料袋外面蹭來蹭去。
蘇任把袋子提高了些不給它聞。
“干什麼?又不是給你吃的。”
丑狗也不著急,就歪頭看著他。
蘇任本來受了蘇擎一通打擊,覺得自己智商只有老哥十四分之一,正郁悶著,看見丑狗竟然有一種親切的感覺,那張臟兮兮的齙牙臉也好像清秀了幾分。
想到這里,蘇任沒忍住打了個冷顫,覺得自己最近肯定是壓力太大,于是努力平復一下心情,又再看了丑狗一眼。還好,還是和以前一樣丑。他放心地開門進屋,丑狗大概知道謝天在家,仗著有人撐腰,一低頭就從他腳邊竄進去。
“這狗東西。”蘇任恨得牙癢癢。
丑狗跑到客廳,謝天已經聽到動靜,出來看到丑狗就彎腰拍拍它的屁股說:“給你擦擦腳,你看地上都是你的泥巴腳印,人家剛拖完地。”
他拿了塊寵物專用的毛巾給狗擦腳。丑狗很乖地把爪子抬起來,蘇任就恨它這成了精的兩面派,哼了一聲,把打包盒往茶幾上一放,冷眼看它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