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就不太好答了。蘇任雖然上了幾天班,但是在公司里的地位十分微妙,既沒有一個明確的職位,也沒有具體負責的項目。雖說時時刻刻有事做也不閑著,可又都是些瑣碎的雜務,說出來只會讓老爸笑話。
“我還在熟悉業務。”
“你哥給你安排了一個混吃等死、白領工資的工作?”
“不是,我沒有白領工資,就是剛去不久,做的都是小事。”
“小事也是事,怎麼就說不出來?”
蘇任只好老老實實地說:“整理一些舊數據,談了幾個小單子。”
蘇明澤哼一聲算是回應。
老爸既然沒有下文,蘇任也不敢多嘴,怕越說越錯惹他老人家不高興。蘇太太見兩人都不說話,就把蘇任拉過去噓寒問暖了一番。
比起父親嚴刑逼供似的問工作,蘇任更怕母親事無巨細地關懷生活,蘇太太因為那個被大師說過將來會“受制于妻子”的名字對兒子的婚戀情況十分關心,生怕蘇任找個霸道的女朋友,將來情路不順、婚姻不幸。
蘇任在這對教科書式的嚴父慈母面前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等到門鈴響,連忙跑去開門。
蘇擎還沒進門就看到蘇任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忍不住笑:“干什麼?家里進賊了?”
“怎麼這麼久才來?”蘇任抱怨。
“不是我慢,是爸來得太快了。”蘇擎往客廳看了一眼,看到蘇明澤威風凜凜地端坐在沙發上,也難怪蘇任犯怵。
“你真的幫我準備禮物了嗎?”
“真的,跟我去車上拿。”
蘇任現在的心情就算離開房間一分鐘也是解脫,他拿了蘇擎的鑰匙跑去開車門,車后座上放著個蛋糕盒,除此之外只有個大號牛皮紙袋,再沒什麼像禮物的東西。
蘇任打開紙袋看了一眼,里面裝著一份只有十來頁的黑白冊子,看印刷時間已經是快四十多年前的了,紙張泛黃,顯得十分陳舊。
“禮物呢?”他問蘇擎。
“你手里就是。”
“這是什麼啊?”
蘇擎拍了下他的后背說:“你現在這樣的情況,買什麼東西給爸他都不稀罕,沒事還惹一堆數落。這是爸創業時自己搞的第一份樣本,我在舊倉庫找到的,差點就處理了。一會兒雙手奉上,聽爸憶苦思甜,好好哄哄他老人家。”
“真虧你想得出來。”
“怎麼辦呢?你都不自己動動豬腦子想,我只能替你想了。”
蘇任回到客廳,蘇擎對蘇明澤說:“爸,今天你七十大壽,既然不想外人太多應酬起來麻煩,就家里人自己聚一聚。中午我們在家吃,晚上我訂了家宴,叫上四叔四嬸一起熱鬧熱鬧。”
他邊說邊接過蘇任手里的蛋糕放在茶幾上,蘇明澤看到蘇任手里的紙袋就問什麼東西。
“這是給爸的禮物。”蘇任趕緊雙手捧著遞過去。
蘇明澤看見袋子里裝的冊子,那張本來十分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摸著封面說:“你哪找來的?”
“公司的舊倉庫,最近不是在清理嗎?”
蘇任看到老爸那張鐵面無私的臉松動了,知道他對這樣東西確實有感情。蘇明澤到了這個身價地位,花錢買不到的東西不多,能博他一笑的更是少之又少。蘇任順著他的手指又再看了眼冊子的封面,上面寫著明龍公司產品目錄幾個字。四十多年前蘇明澤事業剛起步,當時印刷技術簡陋,目錄設計也十分土氣。
蘇明澤翻開冊子,看著里面的小字介紹對兩個兒子說:“以前沒電腦,上面的字是我自己去找照排機打印出來一條條貼上去,再去制版印刷。那時候整個公司就三個人,一本冊子熬了好幾個通宵才做完。”
在蘇任的印象中,蘇明澤根本沒有童年、少年和青年時期,仿佛一出生就是現在這個威厲、嚴肅、不茍言笑的父親形象,也很少露出這樣溫和又會心的微笑。
“對了那麼多遍,印出來還有錯字。”蘇明澤說,“以前真是不容易。”
蘇擎給蘇任使眼色,蘇任心領神會地說:“最近工作忙,沒來得及給您準備什麼值錢的禮物。我看這樣本是創立公司的歷史紀念,也許就只剩這一本,被當廢品扔掉多可惜,就留下了。”
蘇明澤被勾起過去的回憶,只是習慣對蘇任正言厲色,就算心里高興,語氣還是很嚴肅地說:“算你有心。不過你去舊倉庫干什麼?”
蘇任不由自主去看蘇擎,蘇擎不急不緩地回答:“我記得有一批物料在那里,順路去看看,正好接了小任下班就一起去了。爸,我也有樣東西要送你。”
他不露痕跡地把話題帶走,拿出一份合同給蘇明澤。
“這是上次那個國際項目的中標合同。”
“嗯,拿到了?”蘇明澤知道這個大項目各方競爭十分激烈,公司志在必得,但聽到蘇擎說拿到合同卻也沒特別激動,隨手翻了翻就忘了生日禮物的事,接著和蘇擎聊起項目的具體細節。這麼聊到快十點,差不多該做午飯的時間。
蘇太太從當演員開始一直到嫁入蘇家,從來沒干過家務,煮飯做菜更是一竅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