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這人就是,怎麼這麼不合群呢。”
“有些人偶爾遇見了喝個酒玩一玩可以,錦上添花誰都會,雪中送炭就免談。”
“可是你也沒給人送炭的機會啊。”程俠往前湊了湊說,“所以你還是將計就計,讓人家來照顧你是不是?”
“哪來的計!”
“我覺得他還是挺關心你的,平時把上班當成天大的事,今天還不是請了假照顧你。”
“那也是他自己說的,我一點印象都沒有。”蘇任說,“說不定他把我丟在這里,去上了一天班,下班回來看看我死了沒有。”
“不至于。”
蘇任對白天的事記不太清了,但模模糊糊之中還是有一些印象,確實有人給他端過水擦過汗,應該不是幻覺。
程俠看著他神游天外的模樣說:“我覺得你適當的時候真的可以試探一下,看看他對這種事的看法。”
蘇任問:“什麼是適當的時候?”
程俠想了想:“就是你敢說又不怕被打的時候。”
“……”
蘇任沉默片刻,不知道是因為沒精神還是沒話說,程俠等了一會兒,忽然又問:“我一直挺奇怪的,你到底為什麼喜歡他。除了長得不錯身材不錯,從各方面來說,都不是你的最佳人選。”
“長得好身材好還不夠?”
“這麼說吧,如果你只想嘗鮮,那這兩點足夠了。可我看你這樣子,分明是癡戀,這就很奇怪。”
“我也奇怪,不過喜歡這種事情有什麼道理可講?”
“還是可以講一講的,比如說不甘心?”
這個話題倒是有點新鮮,蘇任強打起精神問:“什麼叫不甘心?”
“我先問你,你有沒有想要什麼東西,但是得不到的?”
蘇任皺眉思考,程俠說:“摘星星摘月亮不算。
”
“沒有吧。”
“對不對?你從小到大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說得好像你不是。”
“我不一樣,我們藝術家主要還是注重精神層面的東西,物質上的需求是其次。”
“放屁,你有本事坐路邊給人畫畫去。”
“這本事我還沒有。”程俠實事求是地說,“不過我可以幫你分析。在遇到謝天之前,你是沒有想要又得不到的東西,甚至……包括柯遠。”
蘇任又皺眉,這時候他最不想聽到的名字一個是薛凡,一個就是柯遠。
“但凡蘇少爺勾勾手指,沒有不愿意過來的人。”程俠說,“你知道我爸是怎麼跟我說的嗎?他說沒有買不到的東西和人,有時候有些人看著不屑金錢,也只不過是錢沒有達到他無法拒絕的數目而已。”
蘇任縱然家里有錢也不喜歡這樣的論調,總覺得程俠他爸有點像是強買強賣的流氓頭子。但是他也有點迷糊,沒搞明白程俠拋出這麼個俗氣的理論到底是什麼用意。程俠接著說:“所以你一開始肯定是覺得這樣一個長得不錯,但是沒錢沒勢的窮小子,只要花一點小錢就能讓他死心塌地跟著你轉,對不對?”
蘇任不耐煩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會不會,因為這次你發現自己的身份、錢和別的東西在謝天身上一點用都沒有,就……有點慌了?”
蘇任憤怒地盯著他,程俠一臉無辜:“只是提供你一個思路,不要當真。”
“我慌什麼?”
“我不知道啊,比如說發現自己除了錢就是個廢物之類的,心有不甘,想爭口氣……”
“滾開,我累了要睡了。”蘇任用僅有的一點力氣把程俠罵出去,然后拉起被子裹住自己。
被子里又悶又熱,但他一點也沒覺得難受。
比起內心的郁悶,這點悶熱又算得了什麼。
不甘心?
也許是有一點,但還是不能解釋他對謝天那種執著而強烈的感情。如果有一樣東西求而不得,按蘇少爺的脾氣應該是不惜一切想盡辦法去得到罷了,可現在他對謝天并不僅僅是想得到,而是即使得不到更多,也不想失去現有。
這根本不像是他會有的想法。
唯一能說通的大概是謝天并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個有血肉的人,不但是個活人,還是個對他來說與眾不同的人。程俠說的有些道理,一旦發現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打動不了他,就有些不知所措。
蘇任躺在被子里,開始感覺有些熱意,不再冷得發抖了。
不甘心。
他是蘇明澤的兒子,怎麼可能有得不到的東西。
蘇任在床上翻了個身,把床頭的小羊摟在懷里。
第三十三章 日常的寂寞
第二天,高燒退了一點。
蘇任感覺整個人輕松很多,雖然還是有些乏力,但至少能自己起來辦點事了。
上午家庭護士來給他打點滴,下午體溫就正常了。晚上八點多謝天過來看他,蘇任聽到開門聲就趕緊回床上躺著,裝出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自從幾只小貓能自己吃貓糧和在貓砂盆里拉屎之后,謝天就不再每天往這跑,偶爾過來也是蘇任用各種借口坑蒙拐騙來的。但這兩天蘇任發高燒,謝天不管收工多晚,總是會來看一眼。程俠是擺明了錦上有花、雪中無炭的,吃喝玩樂盡管找他,端茶送水想都別想。
謝天來得晚,還特地帶了吃的。考慮到病人的身體情況,謝天也沒帶那些路邊攤油膩膩的大排檔惡心他,而是去像樣的餐廳打包了一份雞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