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說:“我們剛在泥水里泡了半天,怎麼好意思弄臟你的車。”
薛凡斜睨他:“我跟蘇少說話呢,輪得到你插嘴?”
“你們有錢人規矩真多,說話還要排隊?”謝天沒多用力,但薛凡的神色明顯不對了,堅持片刻終于還是不情愿地松了手。
謝天把蘇任拉到自己身后,薛凡雖然不服氣,但覺得自己和這個天天搬磚干粗活的人在體力上存在差距,真的動起手來未必是對手,理智思考了一下就沒有再上前糾纏不清。
“你這朋友真不懂事,開不起玩笑啊。”薛凡悻悻地拍了拍手腕,對柯遠說,“走吧,人家都不想跟我們說話。”
柯遠仍然像以前那樣對蘇任笑笑,看不出什麼內心想法。接著他又對謝天笑了一下問:“怎麼稱呼?”
“謝天,感謝的謝,天地的天。”
“哦。”柯遠意味深長地應一聲,“那下次再聊了,再見。”
蘇任沒說話,轉身就走,謝天看著兩人上車,這才跟上去給蘇任打傘。
“哎,淋到雨了啊,別走那麼快。”
蘇任說:“早淋濕了,還差這一點。”
“少淋一點好,現在天天都在說污染,雨淋多了會禿頭的。”
“你煩不煩,能不能安靜會兒?”
蘇任快步往前走,謝天沒有追,但是卻在他身后把傘收了。
雨一直下,柯遠坐在車里望著擋風玻璃上滑來滑去的雨刷。
“還去我家嗎?”薛凡問。
“去吧。”柯遠回答。
“不高興了?”
“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他都沒理你。”
“分手了,他還理我干嗎?”柯遠說,“你沒事去找什麼茬?”
“我高興。”
“你是不高興看他高興吧,非讓我跟他分手也是這個原因。”
薛凡說:“我要想讓他不高興,打個電話給他爸就行了,用得著費這勁,我是喜歡你。
”
“放屁,有追人直接支票甩臉上的?”
“你喜歡啊,支票一兌馬上找他談分手,我逼你了嗎?”
“那麼大一筆錢,不等于是在逼我?”
“你真是個人渣。”
“彼此彼此。”
柯遠看著窗外慢慢動起來的街景,車子往前開動,很快超過了走在雨中的蘇任和謝天。他回頭望了一眼,大雨把蘇任整個都淋濕了,衣服緊貼在身上,頭發也濕漉漉。這麼狼狽的樣子柯遠從沒有見過。謝天在蘇任身后慢慢走著,滿不在乎,似乎對這有些涼意的大雨也甘之如飴。
喜歡這樣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柯遠不知道,對他來說感覺其實也不真實,如果當初沖進后臺吻他的是個窮光蛋,長得再漂亮,對他再真心,這份感覺還是虛幻了一點。只有銀行里的存款最真實。
什麼都是假的,要想過好日子,只有錢最靠得住。
他回過頭來,把手放在薛凡腿上。
“別浪。”薛凡說,“回去弄死你。”
“我想要一輛車。”
“什麼車?”
“就要這輛。”
“你開得了嗎?”
“我試試。”
“等你一個人的時候慢慢試,不想死在你手里。”
柯遠笑了笑,沒再說話。
蘇任淋著雨,任性地走了兩條街,謝天默默跟在后面。再走了五分鐘,蘇任受不了了,雨越下越大,雨點砸在身上都有點發疼,他借著火氣轉頭對謝天吼:“干嗎不打傘?有病啊!”
謝天把傘打開,一臉無辜地說:“我以為你想順便沖個涼呢,怎麼好打擾你的雅興。你們有錢人的心思真難猜。”
“讓你猜我了嗎?你自己為什麼也淋著雨?”
“我這個人臉皮薄啊,你這麼有錢都淋著雨,我一個窮鄉下孩子怎麼好意思打傘?”
“神經病。”
謝天三兩步追上他,把傘挪到他頭頂。蘇任感到他的肩膀蹭著自己,有一股暖洋洋的熱意,發泄了一通,心情也莫名開朗了些。
“你剛才怎麼他了,薛凡平時沒那麼聽話,讓他放手就放手。”
“沒怎麼他,你看見我怎麼他了?”謝天淡然地說,“我跟他講道理來著。”
“你就不怕他打你?”
謝天笑了:“他打不過我。”
“你敢打他?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啊?”
“算了,告訴你你也不知道,反正你記住以后遇到他躲遠點,他要弄死你就像捏死只螞蟻那麼簡單。”
“這麼說你也怕他?”
蘇任撇嘴:“對,我也怕他。”蘇任唯一怕的就是薛凡把他這一點點隱私捅到父母耳朵里去,那就真要鬧翻天了。所以盡管薛凡有事沒事喜歡來招惹他,蘇任也是能忍則忍。好在上次他在酒會上氣急揍了薛凡一拳,對方也沒什麼報復之舉。
蘇任并不是不知道薛凡的用意,身為同類,他們都有一種敏銳察覺到對方的本能。在彼此第一次發現對方也是同一類人時,薛凡就向他表達過一些非常直白的暗示。然而蘇任對他的感覺除了厭煩還有一點點畏懼,薛凡在他看來是個不定時的炸彈,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帶來毀滅性的大爆炸。
“這人是個瘋子,人際關系復雜,能不惹他就別給自己找麻煩。”
“哦,那另外那個是誰?”
“你少管點閑事行不行?”
謝天就不問了,蘇任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搞明白自己和薛凡、柯遠之間的關系,有沒有聽懂他們對話里的意思。盡管心中有些忐忑,但在這份不安之中卻又有一些難以言說的期待,隱隱希望謝天能夠明白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