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就是做點熟客生意,別說了,我也餓了。”蘇任說著就給謝天夾菜。本來這種親昵的舉動因為自己心里藏著點小想法,蘇任還有些猶豫,不過想起謝天前陣子給他剝蝦,又覺得禮尚往來沒什麼,就大著膽子來了兩筷子。
謝天果然沒他想的那麼多,來者不拒,凡是夾到碗里的全吃了。
蘇任給他的都是最好的部分,一邊夾一邊還給他介紹特色。
“你也吃啊,別光顧著我。”謝天說。
蘇任看他吃就管飽了,哪有什麼心思吃飯。謝天見他吃得少,就也給他夾,筷子送到半路忽然想起他愛干凈,對餐具什麼又特別講究,怕是不喜歡別人沾過的東西,不由得手停了一下,想了想正要收回去,蘇任卻自己把小碗湊上來接了。
謝天問:“你不嫌我臟了嗎?”
蘇任愣了愣,似乎也沒意識到自己順手接了謝天給他夾的菜。在這之前,他不嫌棄的人一只手數得過來,也就他爸媽、蘇擎和柯遠。
謝天沒等他回答,又接著說:“這個月謝謝你,每天開車幫我送水累壞了吧。”
蘇任很少見他這麼溫柔和氣,想起自己對電動車做的那點手腳,有些心虛說:“這點小事沒什麼好謝,你不請我吃飯了嗎?”
“那倒是,長這麼大我還沒好好請人吃過飯,你是頭一個。”
蘇任聽他這麼說又開心了。
兩人把一桌菜吃得七七八八,謝天見不得浪費,蘇任吃不了的他也全掃了個干凈,最后結賬,賬單上只有四百多。
謝天仔仔細細核對了一遍,自言自語說:“這家店的菜比來味鮮還便宜,客人又這麼少,真能賺到錢嗎?”
蘇任怕他起疑,催他快買單:“你管那麼多,人家老板家里有礦,開個飯館就是玩。”
“那跟你還挺像,不會是你朋友吧。”
“胡說八道,不想付錢直說。”
“我請客你急什麼,我對對菜單。”
謝天去結賬,蘇任就先下樓取車。他看時間還早,想順便兜個風散散步。謝天付完錢出來,上了車也不系安全帶,不知從哪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蘇任面前的儀表臺上。
蘇任狐疑地問:“什麼東西?”
“我這個月工資加獎金一共八千二。”
“不錯啊,比你在來味鮮洗碗強多了,就是太累。”
“你開車送我一點都不累,車里還有空調。”謝天說,“信封里是五千,給你的,剩下的我留著。”
蘇任愣住了,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給我干嗎?”
“你又出車又出力,應該多拿點,不過我也要過日子,就自己留三千吧。”
蘇任沉著臉,對著那個信封看了一會兒問:“你這是雇我替你開車嗎?”
“不是,但你跟著我送了一個月水,也不能白干吧?”
“你就不能當我是朋友幫你個忙?什麼破錢收回去,不稀罕。”
“我那輛車的車胎是你扎壞的吧。”
蘇任本來一肚子火,聽到他提車胎的事就泄氣了,沉默半晌才說:“是又怎麼樣,天天騎個破車去送水,早晚熱死你。”
“你能陪我一個月,還能陪我一輩子?”
“能啊,你敢讓我陪嗎?”
“不要抬杠,去找點正經事做。”
蘇任氣結:“陪你送水怎麼不正經了?”
謝天笑:“那給你錢也是正經事,收著吧,我回去了。”說完推開門下車。
蘇任氣得把車門一鎖,頭也不回地開車走了。
謝天瞇著眼睛目送他遠去,直到看不見了才忍不住嘆口氣。
這是哪里啊?
他看了看寂靜的馬路,走了好一會兒,到路口攔住人問路才總算找到車站。看著車牌,謝天心想,這下是不是就消停了?其實他的內心深處并不覺得蘇任是閑得無聊耍他玩,一個人再無聊也不至于大熱天開著車早起晚歸陪他送水解悶,而且還真的堅持了一個月,未免有點太缺心眼了。可如果不是有什麼深藏不露的大陰謀想耍他算計他,那麼謝天只好承認那個最不可能的可能,蘇任是真心地、無條件地對他好。
可是又憑什麼呢?
總有個人無緣無故不惜一切地對自己好,壓力是巨大的。謝天真怕時間長了自己就會在蘇任這種不求回報的幫助下漸漸安于享樂,習慣了不勞而獲。
車來了,謝天把手伸進口袋,摸到剩下的錢,然后跟著人流上了車。
第二十五章 有緣人
蘇任趴在床上孵蛋,望著對面的墻一動也不想動。
手機響,還是不想動。
一個小時后,程俠開始在樓下狂按門鈴。
“蘇任!你死了嗎?你要死了我就報警啦?”
蘇任丟不起這個人,只好起來給他開門。
程俠沖進來一把抱住他,用力在他背上拍了兩把說:“你還活著,太好了。”
蘇任推開他:“發什麼瘋,丟不丟人,怕沒人知道你是程開齊的兒子是吧。”
“我怕什麼?我是藝術家,我們搞藝術的不發點神經發點瘋怎麼顯得高雅脫俗不低級趣味啊?”
“那你回家發去,跑我這來干嗎?”
“問我干嗎?我還要問你呢!這一個月你干嗎了?”
“上班!”
“騙鬼啊,你知道上班是什麼意思嗎?”
“騙你干什麼。”
蘇任把來龍去脈對他說了一遍,程俠足足看了他半分鐘,然后爆發出一陣狂笑,捂著肚子倒在沙發里起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