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與學生是互相成就互相陪伴的關系,他愛這種關系。
只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必須得暫時停下來了,他走不動了。
坐在他身邊的霍知行用力捏了捏他的腿對他說:“我支持你一切的決定。”
童秋看向霍知行,今天這個人沒穿警服,就是再尋常不過的樣子,曾經童秋覺得自己對脫下制服的霍知行沒什麼感覺,至多當他是個好人,在心里把“好人卡”發了一張又一張,可是這個晚上,他突然發現,這個人不管是否穿著那身衣服,都足夠讓他覺得安心。
第32章
自從肖可然出事之后, 學校里氣壓就變得格外低, 但好在, 她那個樂忠于吃女兒人血饅頭的爸爸總算不再來學校鬧了, 秩序終于慢慢恢復。
一切都好像重新回歸了風平浪靜,但實際上, 發生過的事無法抹去, 離開的生命再回不來。
童秋有時候坐在辦公室會發呆,肖可然自殺前寫給他的信就放在抽屜里,他再也不敢碰。
他已經跟學校申請了明年不帶班,只做兩個班級的任課老師,一開始領導會勸他, 后來見他這麼堅持, 也看出他狀態需要調整,就不再勉強。
“童老師又發呆呢?”
一聽見這說話聲,童秋回了神, 一抬頭看見那嘴巴跟腦子都挺毒的老師,當即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笑著說:“薛老師沒課了?”
這時不時就夾槍帶棒諷刺童秋的老教師摘了眼鏡,又端起了水杯:“沒了,不過我說啊, 剛才我從你們班門口過,那學生一個個死氣沉沉的,你別給他們太大壓力。
”
“我哪兒能啊, 他們就是高考近了,課間也不鬧了。”童秋收拾東西準備去班級陪著大家上自習, 他可受不了跟這位獨處。
“你也就那麼說,要不是壓力大,能出那事兒麼。”
“……”童秋都把書抱在懷里了,聽他這麼一說,重新放回去,站在桌邊笑著說,“薛老師,您這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啊,我這好心提醒你,你還不樂意了。”薛老師不悅地看了他一眼,“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愿意聽別人勸。”
“不是聽不聽勸的問題,您拿肖可然說事兒,不太好吧。”
“我老早就說,現在這幫孩子們都被家里寵壞了,一個個心理承受能力低著呢,說不得碰不得的,動不動就跟你玩自殺,你對他們別太嚴格。”
童秋火氣已經竄到了頭頂,眼看著就冒煙了,平日里這老師就是喜歡在人背后說些閑言碎語,尤其是愛拿他說事兒,他的性取向、他的婚姻、他的教學方式,現在都說到他自殺的學生身上來了,童秋真的忍不了了,他也是有脾氣的。
“薛老師,我一直挺尊敬您的,當年我在五中上學的時候您就已經是這兒的老師了,雖然沒教過我,但自從來這兒工作,我也一直當您是我的老師,”童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別爆發,“可是您說話是不是有點兒過了?您就是這兒的老師,我不信您不知道肖可然自殺的原因,所以現在是讓我背著這個鍋,讓我擔著害了學生的罵名是吧?不僅我擔著,我學生也得擔著,她自殺是因為心理承受能力低,那您想過她都承受著什麼嗎?您平時對我冷嘲熱諷也就算了,但別帶上我的學生,他們跟您沒關系,謝謝了。
”
說完這些,童秋也不走了,直接把書往桌上一摔,重新坐下,又翻開了書該干嘛干嘛。
他憑什麼跑啊?
明明對方才應該是那個因為尷尬離席的人。
薛老師已經習慣了說別人閑話,這些年了鮮少有人直接當著面懟他,其實大家不過是懶得跟他一般見識,他反倒是覺得大家被他說得沒話說。
這回,踢到了一塊鐵板,腳指頭疼得他腦門直冒汗。
這薛老師張張嘴,想說點兒什麼,結果看著童秋板著臉在那兒忙活,閉嘴了。
童秋心里一下子就痛快起來,他向來不喜歡跟人吵架,但學生是他的底線。
傍晚的時候,童秋接到他媽的電話,自從學校出事兒之后,他媽就只有最開始打了個電話簡單問了問怎麼回事兒,這隔了幾天又打過來,聽童秋說學校那邊在跟家長協調,童秋媽媽也松了口氣。
“我都嚇壞了,”童秋媽媽說,“你爸不讓我天天問你,怕你壓力大,心情不好。不敢問你我就只能給小霍打電話,得虧有他在你身邊,我還能安心點。”
這幾天他確實一直跟霍知行在一起,那人不管是幾點的班,下了班就找他報道,就跟上班打卡似的,晚上也不回家了,從派出所出來就直奔他這里,童秋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麼腦子不清醒的時候跟霍知行提了同居的要求。
不過也確實多虧了霍知行,因為有對方陪著他,說說話,做做/愛,該釋放的負面情緒已經釋放得差不多了。
童秋聽他媽這麼小心翼翼地詢問有些哭笑不得:“沒事兒,放心吧,你們兒子抗壓能力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