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找上我雖然有些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玄機閣行蹤不定,你根本沒辦法取得聯系,至于岐山書院……嗯,如果我拒絕,你也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你找上了我。”
一次性說完這麼多話,沈從明又有些渴了,忍不住為自己續了一杯,只是這次他不急著飲下,而是細細打量東方雄的神色,但東方雄確實是一只老狐貍,如果不是他按耐不住的殺氣,沈從明甚至無法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情緒。
東方雄確實被驚到了,但是他更明白他不可能在魚淵山莊弄死沈從明,真動手,在這里,他瘋了才會。
所以他竭力按耐住身上的殺氣,沈從明有些可惜,隨后飲下了手中之茶。
“沈莊主大才。”東方雄夸贊道,這一番話乃真心實意。
沈從明不以為意,這樣的話,從他有記憶起就一直圍繞在他身邊了,也許以前還會有少年人的喜悅驕傲心情,現在,卻是一點也無。
因為這些情緒不能幫他做任何事,甚至有可能會阻礙他。
“既然沈莊主已經猜到東方雄的所有,那不知沈莊主有何想法?”東方雄問。
“這嘛……”
一艘畫舫從湖面行過,兩岸游人紛紛止住腳步,畫舫停在了風月逍遙居。
妃樂戴了斗笠和老板娘一起出來。
不少人雖認不出妃樂,卻認得她身邊的老板娘,不由得有些好奇,這是什麼人物能讓風月逍遙居歇業一日,還能勞動老板娘領著姑娘前往啊,這在風月逍遙居可是頭一遭!
在看畫舫,華麗大氣,巧奪天工。
周圍人無不伸長了脖子,一來是想看看戴斗笠的姑娘是誰,二來,也是想見見這畫舫的主人。
只是他們的算盤注定要落空了,是一個小廝出來迎接的二人,妃樂點點頭,老板娘扶著她進入了畫舫,畫舫亦開始行向他方。
妃樂進去之后,小廝就識趣的退下了,她摘下斗笠,四下打量,畫舫中無人,中央卻有一方舞臺,臺上放著一把琵琶。
老板娘也有些好奇,約了人又不相見,這是玩哪兒出?
還未回神,突聞笛聲脆響。
妃樂展顏一笑,走上臺中拿起琵琶,成命絕藝,反彈琵琶,似敦煌壁畫走下仙子,凜然一曲凡人樂。
這是一種美的享受,樂美人美,舞更美。
笛聲忽轉高亢,琵琶霎響殺伐,金戈鐵馬,躍然眼前。
曲至最后,樂舞難分。
終于,笛聲直下,美人隕落。
老板娘還是第一次見妃樂笑得如此開懷,在那一曲合奏中,除了樂,更多的,是心。
四周燭火熄滅,唯有舞臺中央,明亮非常,數百顆夜明珠散發幽幽光澤,更襯得臺上美人如玉。
笛聲在起,妃樂放下琵琶,老板娘上前接過。
臨安人盡皆知妃樂姑娘擅長聲樂,卻不知她真正擅長的乃是舞藝。
足下如有金蓮,身姿纖細如柳,隨曲而動的人,隨風而動的柳枝,在一片繁華中開出絕艷!
老板娘一時屏住了呼吸,妃樂已是失魂,眼中腦中唯有隨樂繼續舞動。
終于,在臨仙子飛升之時,肅然,隕落。
她的舞到了最后,永遠只有隕落一途。
老板娘曾經不解現在卻也好似有些明白,唯有隕落之后,才有新生!
四周燈火驟明。
軍師出現臺中,他手上拿著一件披風,妃樂并不拒絕由他披上。
“隕落之后的重生,才是你的道路。”軍師如此說,心下已然明白她的選擇。
妃樂攏了攏領子,“常聽人說士為知己者死,公子是妃樂的知音人,可是妃樂卻不能為公子去死。”
人生僅一次的動心,說不遺憾,那是假的,但是軍師亦知放手的道理,他本也只是抱著一半的心態而來,如今,也不算意外,只是,仍有幾分落寞罷了。
“能輕易為他人付出自己的性命,是對自己性命的不尊重。姑娘亦是重某知音人。也正因如此,重某與姑娘才會如此吧。”她不能為他死,他也同樣。
這是一個必然的結局。
妃樂看著老板娘笑了笑,“老板娘,可以麻煩你給我一刻鐘的時間嗎?”
老板娘有些不解,仍是點頭離開了。
“她很信任你。”軍師說。
妃樂頷首,“所以我更不能辜負她的信任,重公子……我應該請教你,叫什麼名字?”
她說話的語氣很柔,但是軍師知道這柔下面的波瀾,“沈從明。”
一個名字,一個自己嘲諷的名字,妃樂卻好似并不驚奇,“我查過西戎重姓的達官顯貴,只有軍師一人,而西戎祭祀喚其明,重明從明,這該說是女人的直覺嗎?”
“你的直覺很準確,那我是否又該詢問你的名字?”風月逍遙居的頭牌,身份來歷干凈得如同一張白紙,卻也正是因為這樣才顯得不正常。
妃樂看著他笑了笑,“我姓上官。”
前朝皇族之姓。
軍師立刻知道了她的身份,“上官非樂,獻王府最小的郡主。”
“非樂,妃樂,我想你應該也不例外。”她一直保持著笑的模樣,軍師亦同。
也正是此刻,他們都明白彼此之間的隔閡。
“沈從明,敬妃樂一杯。”軍師倒上兩杯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