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愈發堵得厲害時,他聽見晏深問:“那麼,他曾有過交往的對象嗎?”
屠陳下意識就搖了頭。
顧天星其實很乖。
雖然他那性格和外貌引著不少人湊近,但是他從未真正和別人有過親密關系。
成為兄弟哥們兒,似乎就已經是顧天星心里最高的地位了。
然而,屠陳發覺自己還是頭一回面對晏深的這個問題。
他從未想過為什麼這麼多年下來,顧天星都一直一個人。
對啊。
為什麼一直都沒有找個人陪著呢?
屠陳有些愣神了。
6.
晏深打斷了他的思考。
晏深說:“既然屠先生并未見過他對交往的人三分鐘熱度,那也不必把那些幼稚的理念強加在我身上。”
“我只是覺得有些可笑,屠先生會把天星所有的半途而廢當做是性格問題。”
“我想問屠先生一句話。”
“你當時在他身邊,那你有想過陪他做那些事嗎?”
“千塊拼圖并不容易,他想要拼好拼圖,我自然會幫他一起,總會拼完的。”
“每種郵票都會有那麼一兩枚稀缺,他想集全,我會替他去排隊,收集一套不是什麼難題。”
“出門看個電影都需要人相伴,更何況是上一門基礎知識枯燥的課。他想要學好,我可以陪他一起去學,甚至學好后親自教他。”
“為什麼你那麼早在他身邊,卻從不會考慮這些最容易做到的事情?”
“他現在是我的男朋友,所以你的一切理論在我這里,全都無效。”
7.
屠陳急了。
他在聽完晏深這麼一長串話后,他的心口就開始痛了。
但他沒有找到任何話語可以反駁——因為他赫然發現,晏深說的話都是事實。
如果他當時為顧天星多做一些事,是不是顧天星的拼圖會擺進相框、郵票會排滿相冊、吉他也能彈出漂亮的音色?
良久的沉寂。
屠陳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有些暗啞。
“他明明……這麼多年來,身邊都沒有人的。”
“為什麼等我回來找他時,他就不再等我了?”
晏深端起杯子,裊裊熱氣遮去了面容,看不清后方的表情。
“你很喜歡他?”
屠陳渾噩間輕輕應了一聲:“對。”
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他匆忙補上后半句話:“我很喜歡他。”
好像并不難說出口。
這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承認,他喜歡著顧天星。
為什麼他曾經會覺得難以啟齒?明明就沒有分毫難度。
晏深聽見后卻皺眉,頭一回露出了些不耐情緒:“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麼還要和別人交往?”
“你說你喜歡他,但這麼多年也沒有礙著你和別人交往。你從來都沒有努力追過他,不是嗎?”
8.
一句話又問得屠陳啞口無言。
曾經做過那麼多幼稚的事情一件件回蕩在腦海中,像是一把刀剝開了他的心臟,生生鈍痛。
為什麼喜歡顧天星還要和別人交往?
一開始是為了讓顧天星吃醋、為了刺激顧天星。
后來便成了一種習慣,他需要用別人的陪伴來麻痹自己、來逃避事實。
他沒有辦法把這種錯誤歸結為年幼不懂事。
因為他往后有那麼多機會可以改變、可以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
可他不僅沒有去做,還以更極端的方式起反作用。
他的確從未為顧天星做過什麼,更是找不了任何借口來推翻晏深的言論。
9.
“天星也倔得很,像一只……”晏深頓了頓,忽然露出點暖洋洋的笑容,“小刺猬。”
屠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想要聽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他一根一根往自己身上加刺,好像只要這樣,外面的人就無法威脅他的柔軟。”
“你只會讓他刺更多,而我會讓他露出最柔軟的那面。”
“他給了你時間,但你卻一直被動地等他靠近,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也許你很早就認識他,早到讓我嫉妒萬分……”
晏深將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杯底觸在玻璃桌上,發出清脆的當啷一聲響。
“但最終我才是能陪他到底的人。”
屠陳僵在那里,再難開口。
屠陳和晏深并不相同。
他喜歡顧天星,于是便答應了各種人的表白,確定了各種混雜的關系,希望引起顧天星的注意。
晏深喜歡顧天星,于是他便把自己打磨成最好的模樣,堅定地朝顧天星伸出了手,將人拉入懷中。
明明只需要朝前邁一步,可他卻親手推開了顧天星。
他怨不得誰。
10.
“屠先生,比起在這里和我叫板,你不如先學會如何愛一個人。”
一場單方面的談判到此為止。
晏深結了賬,離開了。
時間到了,他要去接顧天星回家。
屠陳望著空空的對面位,像是打了一場敗仗,頹然地趴在了桌子上。
不知多時過去,一只微涼的手慢慢覆上他裸露在外的脖頸。
屠陳似乎知道來的人是誰,反抓住那只手腕,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摟緊了小青年的腰,手勁大到指節泛白,猛然的舉措驚動了在場的所有客人。
他埋著頭,不愿抬起,只是一遍遍地悶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系。”
幾乎是在他第一個對不起說完后,景博明便接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