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彩色的屏幕瘋狂閃爍，最后變成了一道一道的花白條紋。

　　蔣楠是個電腦白癡，除了下載軟件安裝軟件，然后平日里雙擊點開使用之外，什麼都不懂。

　　正呆滯間，放在一邊的電話響了起來，是他們部門的主任。

　　蔣楠接了起來。

　　主任在電話里叮囑蔣楠幫他做一份表格，上頭急著要。

　　掛斷電話前，主任又再次強調，讓他一定要在一個小時里將做好的表格發過去。

　　蔣楠看了眼自己花白的屏幕，起身走到樓晨風房間門口，敲了下門。

　　“進來。”

　　蔣楠推開門，探頭進去：“樓晨風，游戲可能打不了了，我電腦壞了。”

　　樓晨風回頭看過來：“我幫你去看看。”

　　蔣楠：“我臨時有份表格要做，你的電腦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樓晨風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這是蔣楠第一次進樓晨風的房間。

　　準確說，是第一次進樓晨風搬進來后的這個房間。

　　樓晨風東西不多，襯得靠窗書桌上的電腦，造型分外顯眼。

　　蔣楠一直都不喜歡男生多的地方，網吧也極少去，這麼夸張的電腦，他只在網上那些廣告里看到過。

　　樓晨風起身，推著他的肩膀，將他按坐到電腦前：“你先弄。”

　　屏幕上，英雄聯盟的客戶端已經打開了，正在登錄界面。

　　“那我不客氣啦。”蔣楠拿起鼠標，想要最小化客戶端。

　　鼠標過于靈敏，一下子滑到了賬號密碼那一塊，按下去，突然跳出另一個賬號來。

　　“誒，原來你有兩個賬號呀？”

　　樓晨風整理桌面的動作頓了一下，他靠過來，結實的胸膛半壓著蔣楠的肩膀，移動鼠標將客戶端關掉了。

　　“嗯，另一個段位太高了，帶不了你們。”

　　蔣楠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他打開自己的郵箱，將剛才領導發過來的表格下載下來，開始工作。

　　樓晨風則去了客廳，幫他去修死機的電腦。

　　期間，樓晨風床上的手機連續震動起來，攪亂了蔣楠的思緒。

　　他喊了一聲，讓樓晨風進來接電話。

　　“別管他。”

　　“哦。”

　　手機安靜了幾秒，又開始瘋狂震動。

　　嗡嗡嗡的震動聲不時中斷蔣楠的思緒，他只得又喊了樓晨風一聲。

　　樓晨風走了進來。

　　他彎腰撈起丟在床上的手機，是他堂哥韓卓。

　　樓晨風：“我接個電話。”

　　“好。”

　　走到放門口，樓晨風回頭。

　　清瘦的青年端坐在那，白皙的臉龐上映出些許電腦的藍光，正專注做著工作。

　　樓晨風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蔣楠買的這個是二手房，造了有一些年頭了，每一層有十來個住戶，所以中間是一條很長的走廊。

　　走到走廊底，樓晨風才按下通話鍵。

　　“你跟家里出柜了？”電話一接通，韓卓焦急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樓晨風“嗯”了一聲，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夾在指尖。

　　韓卓嘖了一聲：“你人都沒追到，出柜干啥？”

　　韓卓是大半年前知道樓晨風性向的。

　　那天也是這個時候，年輕的男人手里拿著啤酒瓶，坐在路邊，看起來又沮喪又難受。

　　他說：“哥，如果你喜歡的人恐同，該怎麼辦？”

　　韓卓當時第一反應：樓晨風該不會喜歡上蔣楠了吧？

　　隨即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荒謬，樓晨風統共沒見過蔣楠幾次。

　　平日里叫他一起來玩，也總是拒絕。

　　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麼能克制住那種想要見他的渴望的？

　　韓卓問他喜歡誰的時候，樓晨風又不說話了，在那懟著啤酒瓶口猛喝。

　　韓卓和樓晨風從小一起玩到大，知道這個堂弟多麼執拗。

　　都21世紀了，同性戀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

　　既然樓晨風喜歡，做哥哥的，就只能支持了。

　　卻沒想到樓晨風竟然這麼勇，什麼結果都沒有，已經先行出柜了。

　　樓晨風的聲音淡淡的：“不是你說過的麼，恐同即深柜，我遲早會搞定他的。”

　　韓卓有些無奈：“那你也沒必要這麼著急出柜，還從家里搬了出來。”

　　樓晨風：“我不想讓他有任何后顧之憂。”

　　韓卓皺了下眉，試探著問：“那萬一……那個人是真的鐵直，掰不彎的那種呢？”

　　樓晨風握緊手機，任由冷風狠狠刮在臉頰上：“那我也會讓他愛上我。”

　　韓卓噤了聲，若是旁人，他也許還會再勸上兩句。他了解樓晨風，這家伙是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的性子。

　　只能希望，那個他喜歡的人，不是真的“鐵直”。

　　樓晨風到最后都沒有點燃手里的煙。

　　他記得蔣楠不喜歡煙味。

　　-

　　聽到腳步聲，蔣楠回頭看了一眼人：“我還剩一點尾巴，馬上好。”

　　“不急。”樓晨風走到他身旁，在桌子上放下一罐可樂。

　　——咔嚓。

　　樓晨風打開可樂，往蔣楠手邊推了一點。

　　“給我的？”

　　“嗯。”

　　蔣楠也不客氣，抓起帶著薄霜的罐子，連著喝了好幾口。

　　明晰精致的喉結，隨著他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

　　樓晨風盯著看了好一會，才收回視線。

　　蔣楠第一次在工作上做這麼復雜的表格，有些焦頭爛額，冰涼的可樂入喉，多少緩解了一些內心的煩躁。

　　“謝了。”他仰起頭，對著樓晨風彎了彎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