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掛樹上了嗎?
身側分布著幾顆高大的棕櫚樹,樹干圓滑挺直,憑他的身手應該沒可能上去。
心中生出后悔,因為傷心,一沖動兩手手空空地走了,連手機都落在樓上的臨時休息室,否則還能用來照亮。
他煩躁,又想起花余扔掉戒指時的眼神,那般怨毒的恨,光是對視一眼便頭皮發麻。
花余恨他,毋庸置疑,也無可厚非,第一次見面,他便隱約察覺到了。
去年的事了,《銀河里》籌拍階段,花余在一場酒宴上找到他。酒宴觥籌交錯,身形消瘦的omega在他面前夾著頭,近乎哀求地說,看在阿野的份上,幫幫他吧,這個角色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那部戲的制片導演都是合作多次的熟人,幫這點忙對他而言舉手之勞,可莫名地,他有些生氣,“既然是這樣,你讓孟舟野親自來跟我說。”
當時花余偷看了他一眼,眼底神色便是怨恨。
他以為這件事到此就結束了,沒想到當天晚上,孟舟野真的親自來跟他說了。
相識以來,陸秋深第一次感到陌生和不可思議。
孟舟野骨子里倔強驕傲,做不來任何求人的事,哪怕落魄到被公司雪藏也一聲不吭,用結婚換取出道機會是他此生難容的污點,為此可以對陸秋深冷暴力整整三年,卻為了給花余要一個角色,連夜航班從外地飛回來,站到他面前說軟話。
他驚訝到說不出話,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孟舟野。
孟舟野以為他不同意,握緊拳頭,聲線在顫抖,“算我求你了。
”
他還能說什麼?
即便那時,他也沒把事情往出軌這方面想,他對孟舟野有絕對的信任,源自絕對的了解。
可惜忽略了一點,人心無時無刻不在變。
有了他的推薦,花余繞過面試,直接進了組,借他陸秋深的名頭,認識了不少朋友,很快拉起自己的小圈,每天湊一起談論各路八卦。
他的話題幾乎不離“男朋友”,說男朋友是見過最溫柔體貼的alpha,因為工作關系只能偷偷約會,公開遙遙無期,但是答應他年底求婚。
他男朋友是個很懂浪漫的人,他們有三個情侶耳洞,他是左耳,男朋友是右耳,他們的耳釘全部成雙成對。
陸秋深無意聽到,想起孟舟野右耳的三個耳洞。
也許是巧合呢,玩音樂的人均耳洞呢,可他忍不住開始觀察,慢慢地發現,孟舟野戴過的耳釘款式,幾乎都能在花余的耳朵上找到。
也許還是巧合呢,耳釘款式大同小異,不知多少粉絲故意跟著孟舟野買同款,這還不能證明什麼。
但仿佛要給以致命一擊,他收到一張照片,背景是珠寶店,孟舟野坐在柜臺前挑選戒指。
偷拍照,狗仔發來的,拍得清晰仔細,連手上的戒指款式都能看清。
狗仔靠偷拍吃飯,拍到有價值的料直接賣給明星本人、對家、金主、雜志……只要肯出錢,誰都可以,也不論錢數高低,宰完就跑,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很早時他幫孟舟野處理過負面,大概是從媒體工作室那邊暴露的。那些人不知道他們具體什麼關系,反正不一般,能宰,加上孟舟野自己毫不在意,可謂一毛不拔,逐漸達成了共識:拍到孟舟野,就找陸秋深。
所以,陸秋深能收到照片,一點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孟舟野,他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
他怎麼能為了區區一個小三,向他最討厭的陸秋深低頭,說出“求”這個字?
那得有多愛啊,要有多愛,才能讓一個倨傲成性的alpha甘愿低頭求人?
那天晚上,陸秋深徹夜未眠,獨自坐在沒有開燈的客廳,抽完了整包煙。
他從來不抽煙,咳嗽到干嘔。
風刮得越來越兇,頭頂的棕櫚葉嘩啦啦響,今夜原來沒有一顆星星。
他又想抽煙了,或者來頓酒,大醉亦大夢,夢死方作休。
門廳口傳來人群的說笑聲,一轉眼門就推開。
“陸老師?你在那里面干什麼?”
不知道誰先出的聲,吵吵鬧鬧一行人霎時安靜下來。陸秋深慌張直起腰,孟舟野走在最前,并肩跟著花余,齊齊盯向他。
那麼一瞬間,他想起曾聽過的一句話,alpha和alpha都是玩玩,最終娶回家的還是omega。
明明站在灌木后,隔著距離也不可能被注意到,他卻下意識地把左手藏到身后,“聽到小貓的聲音,進來找找看。”
陸秋深撒謊的技術和演技一樣好,大家恍然大悟,熱心詢問要不要幫忙一起找。
他冷靜地微笑,“不用,人太多反而會把它嚇走。”
這樣說就更有可信度了。花余望著他好久,開口道:“陸老師要和我們一起去聚餐嗎?”
陸秋深搖頭,“我今天不太舒服,你們去吧。”
只是個推脫的借口而已,花余像是故意抓住不放,“身體不舒服還抓小貓?”
他不由自主地捏緊手,“只是打算找找看而已。”
花余往前靠了幾步,眸色真誠,“這里的人都是阿野的朋友,好不容易有機會聚在一起,原本就是打算祝賀你們新婚的,一起去吧,不要辜負了大家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