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名字的故事》第40章

床頭的柜子上還有一本數學練習冊,削得短短的鉛筆和一塊花貓橡皮,那鉛筆上還有被小孩子啃過的牙印。

  謝一北輕輕地翻開了那本練習冊,里面空白的地方還真不少。要是讓許方曉來講,怕是要講上好半天。

  “該走了。”許方曉道。聲音不大,卻有十足的壓迫感。

  謝一北平靜了下心情,點了點頭。

  下班之后許方曉卻沒有看到謝一北。想了想,往那天午后的天臺跑去。

  他果然在那里。天臺的風很大,盡管穿著厚厚的風衣裹著圍巾,謝一北還是被吹得微微縮起來。不穿白大褂的他看起來有點陌生。

  “你怎麼跑上來了。”謝一北聽到腳步聲,回頭笑道。看許方曉沒有回答,眼睛彎了彎:“怎麼,擔心我啊?”

  “哼。”

  謝一北不以為意,他算是確定了,不同于曾白楚里外如一的天生冷淡,面前這孩子只是典型的嘴硬心軟,外加幾分少年的傲氣。

  “沒事啦,我已經調整好了,今天是意外情況,失態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被風吹得通紅的鼻子,謝一北轉身:“走吧,早點回去。”

  “你家在哪,我送你。”許方曉說。

  謝一北一愣,又笑:“得了吧,我個大男人要你送干什麼,小孩子太晚回家不好。”

  “我不是小孩子。”許方曉皺著眉頭瞪著他。

  “好好好,不是不是,趕快走吧,我也冷了。”謝一北拍拍他的胳膊催促他快走,盡是哄小孩的語氣。

  許方曉站著看了他一會兒,抿了抿唇,一句話不說轉身大步就走,把謝一北丟在了后面,明顯是生氣了。

  “……這孩子,怎麼脾氣這麼差。”謝一北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小步跟上。

  ********

  曾白楚掏出鑰匙打開門,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酒味,微微有點驚訝。印象中謝一北好像酒量不怎麼樣,也不像是會一個人在家沒事喝點酒的人。

  順手啪地一聲按了下墻上的按鈕,客廳的燈開了。沒想到謝一北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像是被突然的光亮嚇了一跳,有點驚惶地看了過來,隨即又很明顯地舒了一口氣。他面前的茶幾上擺著四個啤酒瓶,曾白楚掃了一眼,只有兩個是開著的。

  “你回來啦。”謝一北別別扭扭道。說完發現這句話說得跟個小媳婦似的,一下更糾結了。

  “嗯。”曾白楚倒沒聽出來什麼異樣,隨口問道:“怎麼喝酒了?”

  “沒事,突然想喝了而已。”謝一北摸摸鼻子,中國人客套的好習慣讓他沒怎麼過腦子就冒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喝點?”

  其實這話一說出口他就后悔了。看到曾白楚點了點頭換了鞋坐到他身邊伸手去拿酒瓶子,更是暗暗叫苦。其實他已經不能再喝了。

  實話實說,謝一北確實是在為點點的事情難過,下午在許方曉面前也是在強顏歡笑故作淡然。反正曾白楚這麼久以來也就突然過來過那麼一次,他以為晚上家里不會有人,就索性買了幾瓶啤酒回來借酒消愁。這倒完全不至于是買醉那種矯情的程度,只不過心里多少有點郁悶,想喝個小酒發泄一下而已。謝一北有自知之明自己酒量不怎麼樣,也正好,就當喝個微醺正好能睡個好覺。

  謝一北一向自覺是個挺樂觀挺熱愛生活的人,難得心情抑郁一下喝點小酒感懷個春秋,倒也不算個事兒。

偏偏被曾白楚撞見了他在黑暗中喝悶酒的場面,搞得謝一北實在有點有口難言。

  告訴他原因吧,實在有點小家子氣的矯情,跟個娘們似的。說自己沒事吧,反而更有欲蓋彌彰此地無銀的嫌疑。

  得了,認栽吧,今天這誤會怕是逃不掉了。這情景,要他自己看也是一副失意青年獨自買醉的悲情畫面,真是有嘴也說不清。

  幸好曾白楚也沒多說什麼,將桌上兩個酒瓶啟開了,遞給他一瓶,輕輕地碰了一下瓶頸。

  看他一直沒有開口的意思,謝一北也就放松了下來。他本來就是那種喝一口臉就紅的體質,這會兒能感覺到臉已經在發燙了。剛才的那兩瓶喝的快了點,本來他已經打算收拾收拾睡覺了。不過既然有曾白楚作陪,再多喝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陣無言。不同于曾白楚那種凍死一屋子人自己也無動于衷的性格,謝一北是最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氛圍,握著酒瓶的手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總想找點什麼話說打破這氣氛。最后竟脫口而出了一句極失敗的:“你見過死人沒?”

  說完他就后悔了,這不是廢話麼。別說見過,看那樣子殺過人都不稀奇。

  “……嗯。”

  像是被這淡淡的一聲鼓勵了般,謝一北突然有了種傾訴欲。那些不能對許方曉說的話,在這個人面前都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來。反正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恐怕已經夠糟糕了,也就不介意破罐子破摔變得更奇怪一點兒。

  “我第一次見到死人,就是在醫院里,是個很和善的老頭。

那時候我還是實習生,沒有一個病人愿意讓我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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