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頌坐直身,湊到溫元初耳邊笑問他:“溫元初,你被嚇到了嗎?”
“這種亂七八糟的故事,你從哪里聽來的?”
“當然是……我編的啦。”
凌頌沒有說,其實他還真在那井里呆過一段時日。
逆王造反后,跳井的不單只有他的太子妃嫂嫂和侄兒,他的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在興慶宮前殿被誅,他躲在后院里,慌不擇路下,也跳進了那口枯井里。
他的師父那時還是逆王身邊的謀士,親自帶人來后院搜找,發現了他,但沒有將他供出,叫人壓了座假山在井口上,保下了他。
那半個月,逆王派人在整個上京城挨家挨戶地搜捕他,他就躲在那口暗無天日的枯井里,惶惶不可終日,靠著他師父的人夜間投下的一點吃的勉強度日,別說敲石頭,他連動都不敢多動。
一直到半個月后,井口的假山被移走,他才終于重見天日。
將他從枯井里抱出來的人,是帶兵打來的溫徹。
那時他當真以為,溫徹會一輩子護著他。
夜色太暗,溫元初眼中的情緒辨不分明。
他抬起手,輕敲了敲凌頌的額頭,有如嘆息一般:“笨蛋。”
凌頌不服:“你怎麼又罵我?”
溫元初沒理他。
“你自己想。”
凌頌扒著他手臂:“元初爸爸,你怎麼這樣啊?”
溫元初被他煩得不行,一抬胳膊,摟著他的腦袋摁入自己懷中,呵斥他:“不許再鬧。”
凌頌哇哇叫。
“你放開我!”
打鬧間,溫元初的唇瓣不經意地擦過凌頌鬢邊,倆人同時一愣。
溫元初松了手。
凌頌坐直身,偷眼看溫元初,溫元初目視前方篝火,徹底不再理他。
他摸了摸被溫元初的唇碰過的地方。
他好像,……不太討厭這個感覺。
第30章 睡一起
九點,滅掉篝火,大家各自回去帳篷。
明早四點多就得起來,去梅峰頂上看日出,今晚得早睡。
凌頌蹲在帳篷外,嘴里叼著根棒棒糖,盯著進進出出的溫元初看。
溫元初去溪邊洗漱完回來,皺眉提醒他:“都幾點了,別吃糖了,趕緊去刷牙。”
凌頌手里握著那還剩最后一圈的棒棒糖,沖他笑:“奶油味的,好甜,你要嘗嘗嗎?”
溫元初眼里的嫌棄很明顯。
凌頌看出來了,他有一點尷尬,轉開眼,小聲嘟噥:“不吃就不吃唄,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話說完,三兩下把最后一口糖嚼碎吞下肚。
溫元初忽然蹲下,抬手掐住他腮幫子兩邊:“張嘴。”
凌頌嚇了一跳,被溫元初不耐的眼神盯著,慫了,猶猶豫豫地張開嘴。
溫元初捏著他下巴湊過去左右看看,說:“再吃要生蛀牙了,以后補牙痛死你。”
凌頌拍開他手:“你胡說,我牙齒好得很,你別咒我。”
溫元初沒再理他,進去帳篷里。
凌頌跟進去。
溫元初鋪床,他在一旁搗亂。
“元初,元初爸爸,你今晚怪怪的,剛才為什麼又不理我?”
溫元初停下手,悶聲說:“沒有。”
凌頌不信:“就是有,我看出來了,你別不承認,從我講完那個鬼故事起,你就不理我。”
“你該不會是被我的故事嚇了到了吧,哈哈……哈……”
被溫元初的冷眼盯著,凌頌悻悻閉嘴,扭過身去。
溫元初不理他,他也不想理溫元初了。
他還不高興呢。
安靜一陣后,溫元初猶猶豫豫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凌頌,……你生氣了嗎?”
凌頌不出聲。
過了一會兒,一根棒棒糖送到了他手邊:“這個給你,我跟你道歉,但是,明天再吃。”
凌頌立刻把糖搶過去,塞自己兜里,笑瞇瞇地回身擺手:“我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元初爸爸就是別扭,我知道的。”
溫元初:“……”
他沒再接腔,繼續把床鋪整理好。
凌頌:“喂,又不理我了啊?”
他一個勁往溫元初跟前湊:“說話說話說話。”
凌頌貼得太近,吐息間都是那股甜膩的奶油味。
溫元初滾了滾喉嚨,蹙眉再次提醒他:“去洗臉刷牙再來睡覺。”
凌頌皺起一張小臉:“我睡不著,我餓了。”
他一直吃零食就沒停嘴,但那些東西真不頂飽。
溫元初聞言眉頭擰得更緊:“我之前是怎麼勸你的,你信誓旦旦說晚上不會餓肚子,不會麻煩人,現在呢?”
凌頌垂頭喪氣:“我錯了元初爸爸,……可我真的餓了。”
“下次還敢不敢不吃正餐,把零食當飯吃?”
“不敢了,再不敢了。”
凌頌乖乖受教,認錯態度誠懇。
半點不介意溫元初這個老父親管著他。
比起同樣愛事事管束他的死鬼攝政王,至少溫元初溫柔好說話得多,叫他心里舒坦。
溫元初懶得再說他,把先前發的他沒吃的自熱飯翻出來,幫他加熱。
凌頌抱著飯盒狼吞虎咽。
風卷殘云地吃完東西,他去外頭溪邊洗漱回來,嘴里嚷嚷著“好冷好冷”,脫掉外套蹬掉鞋襪,直接往溫元初被窩里鉆。
溫元初沒理他,雙手枕在腦后,看帳篷透明塑料頂外的夜色。
凌頌在被子里滾了幾圈,貼著身邊熱源,終于暖和了,開始沒話找話:“溫元初你在看什麼?”
他順著溫元初的視線看出去,既沒星星也無月亮,只有一片墨黑夜空,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沒聽到溫元初回答,他又伸手戳溫元初的腰:“你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