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頌趕緊接過紙巾,把眼淚都擦了,再吸了吸鼻子。
“……今天的事情,你不許笑話我,也不許跟別人說。”
“不會。”
凌頌松了口氣,又悶聲吐出句:“謝謝你啊,溫元初。”
“不用。”
溫元初從喉嚨里含糊滾出這兩個字,用力握了握拳。
他只是,有些生自己的氣而已。
凌頡一直在跟人扯皮。
主要是紅毛傷得不輕,被凌頌一磚頭拍了腦袋,又被溫元初一腳踹飛,人進了醫院,少說得住個十天半個月,他爹媽撒潑打滾,獅子大開口想要訛錢。
后頭凌頡叫了律師來,半步不讓。
冷飲店里的監控拍得清清楚楚,是紅毛帶人先找凌頌麻煩。
實在不行,那就走法律程序。
晚上七點多,他們才終于從派出所出來。
事情還沒完全解決,但后面已經不需要凌頌和溫元初管。
而且紅毛應該是嚇到了,被民警一問就什麼都給老實交代了,說是凌頌一個班的姜一鳴給他發消息,告訴了他們凌頌在哪里,他們才特地來找凌頌麻煩。
凌頌十分無語。
……怎麼又扯上了那個姜一鳴?
想起來了,那廝確實跟他一個考場,且就跟在他后面交的卷。
卑鄙齷齪的小人!
凌頡提醒他:“這件事情,周一我會去學校跟你們老師說,你不許再給我惹事。”
“噢。”
凌頌撇嘴,他才懶得去那個神經病那再找晦氣。
跟著凌頡坐進車里,凌頌側過頭,看到溫元初獨自一人在夜色下扶著車正準備離開。
他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沒多猶豫,給凌頡丟下句“哥你先回去吧,我跟溫元初說好了在外頭吃飯”,凌頌推開車門,跑下車去。
“溫元初!”
凌頌眉開眼笑地追上人:“我剛考完試給你發的微信看到了嗎?我說了你請你吃火鍋的,現在去嗎?我肚子好餓。”
溫元初的目光頓了頓:“你不用跟你哥回家?”
“不管他。”
不等溫元初答應,凌頌已跳上他車后座,攥住他衣服:“走走。”
凌頡的車自他們身邊過,車窗落下,露出凌頡沒好氣的臉,提醒凌頌:“別在外頭玩太晚,早點回家。”
凌頌揮揮手:“知道知道,吃完東西就回去。”
凌頡開車走了。
凌頌仰頭沖溫元初笑:“到底走不走啊?”
溫元初沒再說什麼,跨坐上車,載著凌頌,騎行進璀璨喧囂的夜色里。
凌頌的心情好了許多,坐在車后座晃腳,嘴里閑不住,跟溫元初說話:“溫元初,你今天可真帥,像那個什麼,天神降臨。”
“要不是有你,我今天可得倒霉了。”
“還好有你。”
溫元初的眼睫顫了顫:“……不會再有下次了。”
“什麼?”
“今天這樣的事,我保證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凌頌不以為然地笑:“這能保證嗎?別人要找我麻煩,你怎麼保證得了啊?”
“我盡量。”
凌頌還是不信,心里卻很舒坦:“好嘛,我信元初爸爸的就是,有元初爸爸在,我什麼都不怕。”
“嗯。”
溫元初沒再說,漸漸加快速度。
七點半,他們到達吃飯的地方。
溫元初說的炭火銅火鍋是北方老式火鍋,在海城這樣的南方城市,只有一家店做這生意。
店里裝修還挺高檔,仿古特色的建筑風格,店中的服務員都穿旗袍工作。
雖然看在凌頌眼里,很有些不倫不類。
坐下后他隨口感嘆:“你別看這里看起來挺有那什麼古韻古味的,其實都是假的,徒有其表罷了,土洋結合,貽笑大方。
”
溫元初拎著銅皮壺給他倒茶,淡聲問:“那哪里才是真的?”
“故宮啊,前幾天朕看故宮紀錄片,朕的寢殿里特地叫人做的一副嵌進桌子里的玉棋盤都還在,朕以前日日拉著攝政王陪朕下棋,可惜一回都沒下贏過他。”
凌頌小聲嘀咕,胡言亂語。
反正,溫元初聽不懂,也不會信。
他就是有些遺憾,上輩子一次都沒贏過攝政王。
溫徹那個死鬼從來不會讓著他,無論在什麼事情上,總是不遺余力地打擊他的自信心。
所以他才特別討厭攝政王。
……算了,說好了不再和溫元初提那個死鬼的。
溫元初輕抿唇角:“我也會下棋,你如果喜歡,我也可以陪你下。”
凌頌一愣,然后笑了:“真的啊?那你會讓著我嗎?”
“我讓你,你贏了,就會高興嗎?”
被溫元初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凌頌想了想,撇嘴:“也是,那樣贏了也沒意思。”
溫元初沒再說。
他們點的菜已經上桌,銅鍋里乳白色的底湯咕嚕咕嚕冒起泡,香氣四溢。
凌頌吸了吸鼻子:“是這個味。”
溫元初燙了一片羊肉,蘸上料,放進他碗里。
凌頌笑彎起眼睛:“謝謝元初爸爸。”
溫元初繼續給他燙菜。
一頓火鍋吃完,已經過了九點。
凌頌捧著吃得滾圓的肚子,扶墻走路。
溫元初去拿自行車,他蹲在店門口的街邊,眼睛四處轉,打量這個時代繁華熱鬧的城市夜景。
在他看來,四百年后除了刁民多些,當真哪哪都好。
街對面的公園門口有人在賣糖葫蘆,凌頌舔了舔唇,溫元初已扶著車過來,提醒他上車。
凌頌仰起頭,努了努嘴:“元初爸爸,我想吃糖葫蘆,你去給我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