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遠了有半分鐘,楊遠航終于回過神來。
他踉蹌著后退了幾步,狼狽地扶著墻站穩。
很難形容那是種什麼感覺。
在和男人視線相觸的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成了一只螻蟻。
只要男人愿意,隨手就能把他碾死。
楊遠航從沒有像此刻這麼清醒的體會到,哪怕他拼了命往上爬,他和這種人之間依舊存在著天塹般的差距。
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場,是由長久的容貌、金錢和權勢堆砌出來的。
楊遠航粗喘著氣,眼眶因為憤怒而泛紅。
都是男人,被這麼從頭到腳的碾壓,他心中自然充滿恥辱。
想起蘇醉親密地靠在那人懷里的模樣,又是一股火氣躥起,他失去理智地沖進生間,對著被蘇醉拉開后來不及關上的廁所隔間們踹了一腳。
門與墻壁相撞,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隔間門比想象中要硬,楊遠航沖動下踢了一腳,瞬間整個腳都木了,把自己疼得面目扭曲,彎下腰“嘶”了一聲。
不知道哪個隔間里傳出道怒氣沖沖的男聲:“操,嚇死我了,哪來的傻逼,在廁所哐哐哐的有病啊?!給老子等著,出去就弄死你!”
這道聲音非常囂張,顯然這種威脅人的事沒少做,楊遠航跳腳的動作一僵。
能在這里吃飯的人,大部分非富即貴。
隨便來一個,他都惹不起。
追著他來結賬的服務員恰巧看見這一幕,臉色也難看起來:“不好意思,先生,請您不要破壞公共設施,干擾其他客人,您再這樣,我們餐廳就要報警了。”
“還有,麻煩您盡快結賬。”
想到那絕對不會低于五位數的賬單,楊遠航的臉更綠了。
·
一到地下停車場,蘇醉就迅速將手從傅時鈞胳膊上松開。
同時一彎腰,靈活地從他懷里鉆出來。
鼻端終于不再盈滿某人身上的氣息,蘇醉松了口氣。
他仰起頭,非常體貼地說:“傅叔叔,我感覺好多了,您不用送我去醫院了,就到這吧,我自己開車回去。”
又開始迫不及待和他拉開距離。
傅時鈞看著站了離自己足有三步遠的蘇醉,忽然有了種微妙的被嫖過就扔的錯覺。
他直勾勾盯著蘇醉,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只沒良心的小貓,蹭著他吃完小魚干后,就翹著尾巴跑到一旁,使勁地、嫌棄地抖毛。
因為剛靠著對方賺了一大筆經驗值,蘇醉現在對Boss異常有耐心,見他不說話也不惱,反而還帶了笑,好聲好氣地勸:“您也有客人要招待吧?別耽誤了您的事。”
黑夜里的燈光很亮。
但比起白天日光的無所遁形,黑夜還是給人增添了幾分曖昧的光影。
眼前的青年實在有一副好皮相。
他長得乖,一笑起來,頰邊還會出現一個淺淺的酒窩,像是能把人醉死在里面。
傅時鈞面無表情地吐出三個字:“去醫院。”
蘇醉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最后,他好說歹說,才終于讓這位大佬打消了送他去醫院的念頭。
只是自己開車回家的權利也沒了。
傅時鈞要親自送他回到家,才肯放心。
一路上兩人幾乎沒有交流。
兩人雖然都坐在后排,但中間隔了大概兩個人那麼遠,要伸長胳膊才能夠到。
蘇醉低著頭默默扣手機。
他翻出原身給楊遠航發過的信息,一條條地選擇,刪除。
原身給楊遠航發過許多信息,這些信息無一例外都是主動的、熱烈的。
透過文字,他仿佛能看到原身發這些信息的時候,滿心的期盼和歡喜。
而楊遠航的回復,不僅少,還每一條都充斥著高冷矜持的味道。
楊遠航是個典型的白眼狼。
眼里能看見的,永遠只有自己的利益。
他剛剛在洗手間那副樣子,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非常不舒服。
但楊遠航就跟瞎了一樣,完全看不到他臉上的不適,只看到他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舉止曖昧。
也不想一想,他是不是因為實在站不住,才會尋求別人的幫助。
蘇醉把手機里那些辣眼睛的記錄刪干凈后,實在閑的沒事干,就觀察了一下隔壁Boss的生態。
傅時鈞始終保持著屬于一個霸總和Boss應有的冷臉素養,時不時和人打著電話、用手機看郵件,神情專注。
即使在坐車路上,也沒能閑下來。
霸總也不是那麼好當的,要想做出成就,即使起點再高,也得踏踏實實地去做事。
這幾天被學習折磨的頭暈腦脹的蘇醉對此深有感觸。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傅時鈞忽然抬頭,和他對視一眼:“怎麼了?不舒服?”
蘇醉生怕他下一句就是讓司機掉頭去醫院,連忙回答:“沒有沒有!”
其實也就是疼了那一下,他沒那麼嬌弱,早就緩過來了。
但傅時鈞看起來卻很在意。
蘇醉忽然覺得Boss人其實還是很好的,不管是出于家族的交情還是什麼,能這麼關心他,本身就很難得。
他不應該對傅時鈞有太大的偏見。
大概是心態變了,蘇醉越看傅時鈞的冷臉,越覺得他臉上寫著“善良”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