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酒煮茶》第11章

  方澤生道:“你怎麼沒走?”

  付景軒問:“你藏什麼東西?”

  “沒什麼。”方澤生挪開雙手,再次面無表情地說:“你若是想回江陵,讓周叔送你,路途遙遠多帶些銀......”

  “你關心我啊?”付景軒壓著被子趴在桌案上,沒臉沒皮地問。

  方澤生冷若寒霜,藏在寬袖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沒有什麼知覺的大腿,把頭扭到一邊。

  付景軒一樂,瞥了眼方澤生手邊的涼粥。同走的時候不同,這粥明顯被人喝了幾口,他心中高興,溜溜達達地走到屏風后,把被子扔到木塌上,順勢躺下了,方澤生皺皺眉,“我不是讓你回去?”

  付景軒枕著雙手,翹著腿說:“我這不是回了?我們倆現在可是夫妻,夫唱婦隨,夫義婦從,丈夫尚且睡在書房,我又怎好意思高床軟枕獨自享受?”

  “你......”方澤生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他想說重話,可讓付景軒從這個門出去已經是重中之重了,正想怎麼轟他走,就見他腿腳麻利地又溜達過來,挑著眉道:“你什麼你,你現在便是我歸處,我自然要回到你的身邊。”

  付二爺耍起無賴得心應手,整整一個上午賴在書房。

  給他冷眼他不看,對他冷聲他不聽,半覷著眼趴在窗口看著落在枝頭的雀鳥,還評頭論足,硬是把一對黃尾鶯湊成了夫妻,瞧著就是個不務正業的紈绔公子。

  三寶空歡喜一場,站在窗外唉聲嘆氣,方澤生住的院子雖大,但除了啞叔和他們新來的主仆二人,沒有一個多余的。昨兒個大當家才成了親,在府里怎麼也算件大事,沒人道賀也就罷了,連個問話的奴才都沒見,三寶不滿地直撇嘴,環顧偌大的院子也不知該做些什麼,只得湊到啞叔身邊跟他聊天,啞叔不會說話,比劃起來三寶又看不懂,只能找根樹杈蹲在墻根寫字,三寶肚子里那點墨水全都就著雞蛋吃了,認字不多,急得直揪頭發。

  枝頭上立著的小鳥停留些許,撲騰著翅膀飛走了,付景軒錯了錯眼,目光落在啞叔寫的字上。

  雋安三年,火燒煙嗆。

  三寶磕磕絆絆地念下來,驚訝道:“您這嗓子,是被煙熏啞的?”

  啞叔點點頭,算是應了一聲。

  付景軒有所耳聞,八年前方昌儒同妻子謝君蘭死于一場火燒的意外,據說是在方家存放新茶的倉庫里,碰巧那日帶著方澤生過去清點,趕上天干物燥,庫里的存貨就自燃了。天災難擋,即便是可惜,也只能認命,只是可憐了方澤生,在那場大火里被梁上落下來的重物壓斷了腿。方澤生出身茶香世家,一歲便能識茶,兩歲就可辨味,五歲在品茗大會上盲猜茶葉百種,還能一一叫出名字,說出制法。雖那時性子傲些,卻也是少年人最該有的張揚模樣,按理來講他的人生不該如此,他該堂堂正正地接管方家,名正言順地成為四家之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輪椅上,冠個空名字。

  付景軒回過頭,抽出后腰的扇子靠在窗欞前,他始終覺得那場火燒得蹊蹺,方昌儒經商多年只出新茶,剛采下來的新芽鮮綠潮濕,通過殺青、揉葉、晾曬、壓餅最終落模雕刻幾十道工序才能制成一塊茶餅,在成餅之前,佃戶送來的新芽應該全都存在庫里,再是天干物燥也絕對不會猛地燒起來,讓人沒有逃生的機會,什麼天災意外估摸都是隨意撇給世人的解釋,各中原由,想必只有放火的人知道。

  付景軒猜想,這放火的人十有八/九就是……

  這時,書房的門開了。付景軒和方澤生同時抬眼,瞧見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走了進來,正是昨兒個坐在主位上證婚的王夫人。方澤生半晌沒搭理付景軒,此時卻放下手中的書,不涼不熱地說:“你過來,推我到廳里。”

  花廳內啞叔早就備好了茶,王夫人坐在方澤生對面關心道:“前些日子下雨,腿上可疼了?”

  “多謝姑母關心。”方澤生恭敬道:“不疼,早就沒有知覺了。”

  王夫人面帶疼惜:“我知道,可心里總是盼著你好,想讓你有一天還能站起來,不如再讓陳大夫來看看罷。”

  方澤生沒拒絕:“聽姑母安排。”

  王夫人說:“那我讓他明天過來。”又看向站在輪椅后的付景軒,安排婢女搬來一把圓凳讓他坐下,看來柳氏果真跟她商量好的,見著一個大男人嫁過來,竟沒有半點驚訝,還客客氣氣。

  付景軒本想坐,卻被方澤生抬手擋住了路,只好繼續站著。

  王夫人沒有強求,端起茶碗話起了家常:“你父親和大娘身體可還好?”

  付景軒說:“都好,多謝王掌柜關心。”

  “王掌柜?”王夫人捏著茶蓋兒,上翹的小指動了動,嘴里嚼著這三個字面上似笑非笑,又將茶碗放下了。

  付景軒問:“怎麼?”

  “哈哈,沒事。”王夫人和善道:“許多年沒聽人這樣稱呼我了,有點新鮮。”

  付景軒恍然大悟,連連道歉:“對不住王夫人,方才是我疏忽,都怪大娘,讓我一時忘了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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