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年后,四個人倒是會在某些固定的日子里聚一聚,一起回顧一下大學時光。
劉宗算是跟莊秋白聯系比較多的一個,他之后做了地產方面的工作,跟莊秋白算是同行,時常在某些工程項目上碰面,漸漸地也就越來越熟。
距離查寢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宿舍里只有劉宗一個人,見莊秋白進門打了個招呼,好奇地問:“你下午干什麼去了?跑的那麼急?”
莊秋白投擲過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此時見他褪去了成年人發福的外衣,又變成了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干癟青年,笑著說:“去了趟天文社。”
“哦。”劉宗正在趴在桌前擺弄照片,莊秋白走過去看了看,盡是一些從培植基地拍回來的花花草草。
“你說這個學期,系里還會安排咱們去蔣氏的培植基地進行參觀嗎?”
莊秋白看著那些照片想了想,“應該不會了吧。”
在他的記憶當中,他們只在大一上學期去過一次蔣家的培植基地,那之后的幾年,再也沒有去過。
劉宗遺憾地說:“真正參觀了蔣氏的基地,才覺得咱們還有太多的知識要學,也不知道畢業之后蔣氏會不會開放校招,如果能考進他們的公司就好了。”
莊秋白在大一的時候也堅定地認為自己畢業之后一定會去往某個培植基地進行永久性的研究。但是世事無常,在通往未來的道路上,所要面臨的岔路口太多,有些可以進行選擇,有些卻是不可抗力。
“這是你的。”劉宗把桌上照片分類歸冊,將多出來的幾張遞給莊秋白。
莊秋白不記得劉宗給過他這些照片,或許曾經給過,但不知道被他丟哪去了。
此時接過來一張一張地看了看,多是他在培植基地亂晃時誤入劉宗的鏡頭,有背影、有側臉、還有一閃而過的虛影,擋住了劉宗完美的構圖。
難怪他沒有印象,這樣的照片即便是給他,他也不會仔細去看——
等等。
這一張是——
莊秋白翻到最后一張照片,看到那張照片上面有一大片盛開的桔梗,不遠處還有一座高挑式的玻璃花房,花房里面飄著各種各樣用晶體培植的鮮花,他背對著鏡頭,蹲在花房門口不知在忙些什麼,而在他看不到的花房上面,開著一扇窗,窗口站著的一個人,正把雙手放在窗臺上,垂著眼,靜靜地看著他。
第二天,周末。
劉宗閉著眼睛戳開放在床頭的臺燈,頂著一腦袋雞窩似的頭發從床上爬起來,去了趟衛生間,回來時路過莊秋白的床邊,猛地一驚,悄聲問道:“你是早起?還是沒睡?”
莊秋白坐在床上,手里依舊拿著劉宗給他的那幾張照片,聽到聲音緩緩抬頭,看了一眼醫療面板上的時間——2073年3月18號,6點15分。
系統沒有進行新的投擲,順利來到了第二個自然日。
莊秋白昨晚一夜沒睡,一雙眼睛布滿了紅色的血絲,一直看著那張照片上面的蔣云川,看著那張柔和的側臉。
劉宗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兒,關心道:“秋白?怎麼了?”
莊秋白把手里照片夾在枕頭旁邊的一本工具書里,小聲說:“沒事,我睡了一會兒,正準備出去轉轉。”
“這麼早?天還沒亮呢。”劉宗見他確實沒事,又鉆進被窩,讓他再多睡一會。
莊秋白嘴上說好,人卻已經從床上爬下來,走出了宿舍。
外面的天果然還沒有亮透,薄薄的晨霧籠罩在校園當中,朦朦朧朧地,看不清遠方的路。
莊秋白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衛衣,看著東邊泛起的魚白,等待著太陽升起。
他睡不著,即便躺在床上,也根本無法入睡。
他好像一個旁觀者,進入蔣云川的內心世界,圍觀了一場盛大的暗戀。
而這場暗戀的主角剛好是他。
他有太多的好奇,也有太多的困惑。
他很想現在就沖到蔣云川的身邊,直白地問他,你為什麼喜歡我?又為什麼不表白?
難道真是的是因為高傲的性格促使他無法將這種喜歡說出口?
還是另有什麼其他的原因,才讓他默默地將這份感情藏在心里將近十年的時間?
醫療面板上的興奮值始終沒變,可儀表盤上的情緒卻從昨天晚上開始變成了“期待”的字眼。
莊秋白知道他在期待什麼,卻又不敢過于盲目地給他打電話,或是發短信。
畢竟第三次治療結束的時候系統就出現了問題,為了避免蔣云川對他產生任何懷疑,從而干擾治療,還是要盡量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謹慎一些。
8點左右,蔣云川應該醒了。
莊秋白拿著手機走出校園,給他發了一條短信,詢問他有沒有時間,能不能幫忙修一修“朋友”的設備?
本以為蔣云川會以短信的形式回復過來,卻沒想他直接把電話打了過來。
莊秋白眨了眨眼,按下接通鍵。
蔣云川問:“你在哪里?”
莊秋白說:“學校門口。”
“好。我去接你。”
“啊......”
“怎麼?”蔣云川安靜幾秒,沉聲問:“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