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好奇,問他那女孩的姓名,他說姓劉,名酸童,合起來叫劉酸童。”
她朝我勾起唇角,像是在揶揄我:“我第一次見他,還覺得這人豐神如玉的,但他喜歡的女孩的名字,實在是……”
我聽完后摸了摸鼻子,紅著臉不說話。
劉馨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變得低沉。
“溫瀾,其實……我和林潮生在一起那天,林潮生離席了一陣。時間太久,我便去尋他,發現他正在打電話。
“他哭了。”
我腦子里“嗡”地一聲。
我十七歲認識林潮生,他對一切事物都是游刃有余、勝券在握的。他總是從容的,總是笑著的。
這麼多年,我從未見他流過眼淚。
慢慢地,指尖有些疼。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下意識地用稻草勒著手指。
很久之后,我想再和劉馨說些什麼。但喉嚨變得十分干澀,我只好費力地嗯了一聲。
我們兩個就在稻草垛上并肩坐著,坐了很久,一直到太陽落入地平線。
鄉村的夜晚泛著令人陶醉的香,遠去傳來犬吠聲,抬頭是澄澈的星空,像是鑲嵌著寶石的薄紗。
我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每天的這個時候我都和林潮生通電話。
電話接通后,我喊他:“林潮生。”
他輕輕嗯了一聲。
“喂,林潮生,我的硫酸銅還沒有找到。”
他用氣音笑,“我會再做一個。”
我們聊了幾句,我東扯西扯的,就是不說正題。
“林潮生,這里晚上星星好多。”
“嗯,溫瀾,我也想看星星。”他頓了一會兒,“等你回來后,你要帶我去看。”
電話里,我們又陷入一段沉默。
天上的星一閃一閃的,在朝我眨巴眼睛。星星好像在說,溫瀾,你可真他媽的沒出息。
我用指甲用力劃過指腹,捏緊手機擰巴著。
最后,我一咬牙,還是把早就想說的話朝他喊出來。
“林潮生,你個狗屁人,你他媽的早就知道我喜歡你!”
我說完后便沒出息地掛了電話,紅著臉捂住嘴,自己別扭著。
微信傳來林潮生的新消息,是一個壓縮包,我想都沒想就立馬保存。
幾秒之后,他突然撤回消息,和我說,那是學校的資料,不小心發錯了。
他不再是那副從容的模樣,解釋得有些著急,有些慌亂。
我鎮靜地回他:我都沒看到是什麼狗屁東西。
之后,我看著手機里那個壓縮包的署名,慶幸自己立刻保存。
硫酸銅.zip。
壓縮包里是一段視頻,是跨年那次聚會我耍酒瘋的視頻。但這個視頻時間很長。
我點開,認真看著。
前半段我在西圖瀾婭餐廳里耍酒瘋。后半段應該是他放在床頭柜前拍的,林潮生和我都被錄進去。
鏡頭里,先是林潮生的臉,他調了調角度,固定了手機。
我臉紅撲撲地躺在床上,嘴里不知在胡說著什麼。
林潮生幫我脫了衣服,用毛巾幫我擦身體。等他忙完后,我又不老實了,裸著上身盤腿坐在床上,雙手揮來揮去。
林潮生走過來坐在床邊,揉了下我的頭發,“溫瀾。”
我迷迷糊糊地朝他豎了個大拇指,“林潮生,棒!”
他咧開嘴角笑,笑得開懷。
我突然伸出兩只手,胡亂揉著林潮生的頭發,“潮生哥哥,你真他媽的棒!”
林潮生的頭發被我揉亂,他也不整理,用指尖點了點我的腦門,“是麼,潮生哥哥在溫瀾眼里這麼棒?”
我拼命地上下點頭,又突然豎起兩個大拇指,“嗯!溫瀾最喜歡林潮生。”
林潮生看著我不說話,他的眼睛亮晶晶地泛著光。
他拿起手機,放得近了些。這回視頻里剛好能看清我的全臉。
林潮生掐住我的臉,擰到鏡頭的方向。
他用指腹搓了一下我的耳垂,指了指攝像頭,輕聲哄我:“再說一遍。”
我突然撲上前,用力勾住他脖子,大喊著,“溫瀾最他媽的喜歡潮生哥哥!”
然后,我把林潮生推到床上,騎在他的腰間,把他摁在床上親。
我親他的眉毛,眼睛,鼻子,耳朵,嘴唇。我一通亂親,后來從親變成了啃。
我瘋狂地啃著他的嘴唇。
他就躺在床上,也不推開我。最后我啃累了,自己躺在旁邊睡著了。
林潮生用手肘撐著腦袋,側躺在我身邊,一直盯著我看。
他用氣音喊我:“溫瀾。”
我睡得沉沉的。
林潮生笑著用指尖在我的額頭點來點去,自言自語:“既然睡著了,那該輪到潮生哥哥了。”
片刻后,他托著我的下巴,落了綿長的吻。
看完錄像,耳朵熱得冒煙,我一手緊緊捂住嘴巴,一手狠狠地拍大腿。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歪歪扭扭地走了兩步,又猛地蹲在地上,忍不住捂著嘴笑。
院子里的大黃狗愣愣地看著我。
我朝大黃狗喊:“真他媽的開心!”
大黃狗被我嚇跑。
等笑累了,我沉默地蹲在地上,抬頭看著鄉下的天空。
我情不自禁地開始罵他。
他媽的林潮生,狗屁的林潮生。
他不想當班長,他不說。他不想去相親,他不說。
他喜歡化學,他不說。他喜歡我,他不說。
我和林潮生之間,從來都沒有劉馨、謝蕊、白歌。
那天在機場里,他三番兩次地要朝我走來,卻一次又一次苦笑著頓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