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間傳來他的體香,我喉嚨一動。
“今晚做麼?”我下意識地問出來。
這段時間,我倆問對方最多的問題,就是今晚做不做。但是今天這話實在不合時宜,我低下頭,趕緊又說:“你要是和她在一起了,不和我做也行。”
他關了吹風筒,揉了揉我的頭發。
沒等我反應,他的吻已經落下來。
是不溫柔的吻。
他咬著我的唇,褪去我身上的衣服。
做著做著,發現沙發上施展不開,只好又滾到床上。
結束后他把我抱到浴室,幫我一點一點地清理。
我靠在他懷里,水汽蒸騰著,腦子變得迷迷糊糊的。
我知道自己就快睡著,下意識地抓他的手,問他,“喂,你和她談成了,是麼?”我又問:“你們在一起了?”
我的眼皮快撐不開了。
進入夢鄉前,我聽見他說:“睡吧,沒有的事。”
我以為今晚會是好夢。
但我夢里的一切都變得陰沉沉的,我夢見林潮生一直往前走,我光著腳踩在雪地里追著他。
雪地里冰冷冰冷的,我的腳變得麻木,我拼命地追著,最后林潮生回頭,他對我說,溫瀾,我要結婚了。
我驚醒。
身邊的林潮生還在熟睡,他雙臂圈住我,摟得很緊。我靠著他的胸膛,瞪大眼睛聽著他的心跳。
手機屏幕亮起,我起身去拿手機,剛剛拿到,身后一條手臂猛地箍住我,把我摁在他懷里。
林潮生閉著眼睛,用鼻尖蹭了下我的頭發,“溫瀾,再睡會……”
但我做了噩夢,睡不著。
我按亮屏幕,是劉馨的微信。
她要北方支教,支教活動和學校商量過,拉上了十多個同學,問我要不要同她一路。
我曾了解到農村教育的落后,一直挺想去。我問她去多久,她很快就回我:一年。
我回頭,看了看身旁正在熟睡的林潮生。他胸膛起伏著,柔軟的頭發蹭著我,雙臂緊緊地將我環住。
我又看了看劉馨的微信,還是猶豫了。
平凡的日子里總有些心煩意亂的措手不及。
那天,也是平凡普通的一天。
秋日的天氣總是變化莫測。我和林潮生從教學樓里出來時,外面正在下雨。
陰云急劇翻滾著,細雨飄飄灑灑,落在幾棵枯樹上,時不時送來陰冷的風。
我只穿了件薄薄的單衣,又濕又潮的風吹來時,我冷得渾身打顫。
林潮生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他揉了揉我的頭發,說去借傘,讓我等他。
我隨口嗯了一聲。
他走后,我裹緊外套,卻還是發冷,一個人盯著昏昏的天,綿綿的雨。
時間滴答滴答,過得很慢。
林潮生讓我等他,但他遲遲沒回來。
我在門口站得膝蓋僵直,一會兒蹲著,一會兒坐著,冷的時候就抱著手臂跺腳。
我沒帶手機,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墻上的時間。
天色越來越昏沉。
他已經走了三個多小時。
我在門口碰見了青協的會長,他問我,要不要他送我回去。
我擺了擺手,“我等林潮生。”
會長挺驚訝的,他說:“林潮生早就走了啊。”
我怔住。
他又朝我擠眉弄眼,“林潮生是不是和法律系的白歌在一起了?我看見他拿了把傘去送白歌了。他還是摟著人家姑娘走的,樓得可緊了。這麼大雨送女孩回家,嘖嘖,真讓人想入非非。
一瞬間,我渾身的血液被陰冷的風凍住,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甚至產生了耳鳴。
會長拍了拍我,“溫瀾,我送你回去啊?”
我回神,僵硬地擺了擺手,干巴巴地笑著:“謝了,不用。”
會長走后,我雙腿突然發軟,直接無力地蹲坐在地上。
冷風越吹越大,我拼命地裹緊外套,領口處還傳來林潮生的體香。
我怕冷,林潮生清楚我很怕冷。
我等他,林潮生清楚我在等他。
但是他還是選擇送那個女孩回家,就把我一個人扔在冷風里。
他媽的林潮生,狗屁的林潮生。
天色灰蒙蒙的,秋雨綿綿不絕。學校里行人稀少,遠處一對情侶撐一把小傘,他們嬉笑著走遠了。
我一個人怔怔地蹲在原地,從頭到腳都冰冷冰冷的,嘴里不停地嚷嚷著那句“他媽的”。
我開始胡思亂想。
我想起我昨晚那可怖的夢,想起林潮生和白歌站在西西圖瀾婭餐廳門口,我想起他電話里時不時的那句“安排了相親”。
我想起我們現在稀里糊涂的關系。
身子像被風化,我目光呆滯地在停在原地不動,吹著冷風,聽著雨聲。
我一邊亂想著,一邊罵林潮生。
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時,這場陰冷的雨停了。
路上靜悄悄,房檐的積水一滴一滴墜落,水珠落在地上,慢慢地散開了。
我不再發抖,也不再罵罵咧咧。
耳邊縈繞水珠嘀嗒的聲音,我竟然變得平靜,心臟像是被繞了鐵索,沉到了深海。
時機很重要。
十八歲那年,我以為我會永遠跟著林潮生,絕不會想離開他。
所以時機很重要。
如今,我和林潮生早已不再是同桌,但四年過去,我們也沒成為戀人。我們變成了最令人討厭的關系:曖、昧。
今天的一切都是猝不及防:冷秋,下雨,寒潮,一個人,被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