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他再不吃東西就能當場餓昏。
我搶過他桌上的資料,掃了幾眼,“喂,同桌,這個就照著抄就行吧?”
他慢慢咽下面包,攔住我,“你休息吧,我自己來。”
我甩開他的手,“你自己來個屁。”
我和林潮生花了一整個午休,終于搞定了那堆狗屁東西。
弄完后,我累的趴在桌上,“他媽的,手都酸了。”
林潮生也學我趴在桌上,臉對著我,“嗯,我也是。”
他又說,“謝謝你,溫瀾。”
我倆臉對臉趴在桌上,距離很近,甚至能聽見他的呼吸。
他的睫毛很長,根根分明,眼睛也很亮,正盯著我看。
我很不自在,別扭地把頭轉過另一邊,用后腦勺對著他。
然后我和他趴在桌上,進入夢鄉。
我記得那時候窗外的白楊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午后慵懶的陽光透過窗子,窗臺上樹影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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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班主任請假那一周里,我每天買好午飯,留下來幫林潮生整理資料。
有時候買方便面,有時候買面包,我要買很多份。林潮生雖然不挑,但他特別能吃,大胃王一個。
精神好的時候兩個人會聊聊天,精神不好就一起趴在課桌上睡覺。
我偷偷帶mp3,我和林潮生一人帶一個耳機,就這麼過一中午。
后來班主任回來了,整理資料很煩,但我竟然希望她別那麼快回來。
那天中午放學,我別扭地起身,下意識地瞥了他一眼。
林潮生朝我笑,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吃飯。
我胡亂點頭。
然后我開始每天等林潮生一起吃飯。
幾天后,下午放學,林潮生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坐公車。
我胡亂點頭。
然后我開始每天和林潮生一起坐公車。
班上不再有人排擠我,甚至有同學開始和我打招呼。
我知道這都是林潮生的功勞。
日子慢悠悠地過去。
上課無聊的時候,我喜歡偷吃妙脆角,自己吃不過癮,非要拉著好班長林潮生和我一起作案。
起初他不情愿,還會在我偷吃的時候制止我。我們座位很偏,我就用書擋住我倆的臉,把妙脆角往他嘴里塞。
后來他在我的逼迫下妥協了,我倆就經常嘎吱嘎吱的,嘴里也鼓鼓的。
林潮生特別能吃,他的胃是無底洞,他一個人吃光了一箱妙脆角。
我們最愛在物理課上吃。班上的物理老師是個老頭,他長得像小熊維尼里面那只小豬,說話時喜歡手舞足蹈,很可愛。
我在物理書上偷偷畫著他的卡通版,畫了各種姿勢。
每當物理老師做出和畫上一樣的動作,我就趕緊用胳膊懟林潮生,指給他看。
林潮生經常無奈地看著我,還履行班長的義務,用筆打我的手來教訓我。
但他轉頭時,我看見他捂著嘴偷笑。
我買了四箱零食,裝得滿滿當當的,堆在腳邊,專門來投喂我的同桌。
等到四箱零食全被他吃完了,幾個月就這麼過去了。
冬天悄悄來了。
冬天的時候,學生們不喜歡去實驗室,因為太冷。
但林潮生就喜歡泡在那,一呆就是一中午。每次化學實驗課,他眼睛都在放光。他喜歡搞那些瓶瓶罐罐的。
我挺怕冷,裹著外套哆哆嗦嗦,搓著手在實驗室里陪著他。
林潮生讓我回教室,我就拼命搖頭。
他說,這里很冷。
我說,我就喜歡聞氨氣。
他輕聲地嘆氣。
林潮生喜歡做晶體,做了很多個,亮晶晶的東西擺了一排。
那天,我摸著各式各樣小玩意兒,和他提議:“同桌,你這麼喜歡化學,高考干脆報個化學專業。”
我回頭時,看到他拿著燒瓶的手頓住。他垂下眼睛,高大的身影竟然有點落寞。
我抿緊嘴唇。
他家里的情況,我是知道的。林潮生沒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他甚至沒法袒露真正的自己。
可能他也想偷懶,可能他也想貪玩。但是他必須日復一日地當班長,年復一年地考第一。
他才十幾歲,卻要承擔他母親那麼重的期望,扛起他母親幸福的責任。
我試著轉移話題,“同桌……藍色的挺好看的,我想要一個。”
我指了指那塊特別大的硫酸銅。
林潮生抬眸,勾起唇角,“你是想把這麼一大塊揣回兜里,然后帶回家?”
我被他噎住。
他輕聲笑,走過來揉了揉我的頭發,“過兩天送你一個,能隨身帶著的。”
我隨意嗯了一聲。
這時,窗外正是陰天,冷風拍擊窗戶,葉子光禿禿的。
我坐在凳子上,揉了揉帶著困意的眼睛,懶懶地趴在實驗桌上。
林潮生走到我身邊坐下,他身上粘了化學試劑的味道。
我化學課上特別煩這味,現在忽然覺得挺好聞的。
他面對著我的臉,趴在桌上。
我們在教室里,經常兩個人對著趴,可以面對面說會話,或者面對面睡覺。
有時候他還會調侃我,說我睡覺流口水。我被他騙過幾次,醒來后慌亂地擦嘴角,抬眸時正看見他瞇著眼笑。
此時,實驗室不比教室,兩個板凳間很近,快要沒有縫隙。
他趴下后,兩個人就胳膊和大腿都貼著。
熱熱的。
實驗室里突然不冷了。他的臉靠得很近,我能看見他眼里的自己,還能感受他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