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種有點無奈,又不像被章決困擾了的笑容,說:“謝謝你,不過我還不準備談戀愛。”
陳泊橋叫他:“到了。”
餐館的樓層到了,陳泊橋摟了一下章決的背,不算太親昵,也不生分。他們來得晚,只剩一個角落的位置,服務生引他們坐過去。
章決跟著陳泊橋走,眼睛看著陳泊橋的手,走了幾步,忍不住伸手去夠陳泊橋的手,但陳泊橋走得快,他沒夠到。
章決的手很蒼白,青色的血管沿著手背,一路往上爬,連指甲也蒼白,沒有血色。陳泊橋虎口有道疤,膚色比章決深很多。
陳泊橋手背被章決碰了碰,腳步停頓了一下,微微轉頭,看了章決一眼,眼里好像是帶著一些笑意,他說:“章決,這才幾步路。”
像是章決要求太多太夸張的意思。
但還是順著章決的意思,牽了章決的手。
第二十四章
章決和陳泊橋坐的位置并不很好,在看不到風景的角落。
整間餐廳的裝修和餐具都有點舊,章決面前的白瓷盤缺了很小的一個角,瓷面上有不少劃痕,刀更是有點鈍,導致他切牛排時把肉叉得歪歪扭扭,差點叉出盤子。
陳泊橋沒說什麼,安靜地把章決的盤子收了過去,替他切好了,再放回他面前。
當天兩人具體聊了什麼話題,餐點口味好不好,章決一概記不清了,總覺得落座后沒多久,一頓飯就結束了。
就像在校時考一場很沒把握的試,做題手感不怎麼樣,一出試場,題都忘了。
章決的現金用得差不多了,需要去另一間安全屋取。他喝了酒,因此還是陳泊橋開車。
亞聯盟是左舵行車,不過陳泊橋右舵車也開得很好,不疾不徐地載著章決駛過十二月中旬的曼谷街頭。
路過不遠處一家建在街角的大超市招牌時,章決心里忽而產生一個很實際的念頭,但還沒來得及說,車便從泊車口子上開了過去。
安全屋附近似乎有事故,整一條路都堵上了。
等了一會兒,路一直不通,章決便讓陳泊橋靠邊停車,自己步行過去。上樓拿了現金下來,章決經過一家小藥店,他腳步頓了頓,又想了幾秒,推門走進去,冷氣和泰藥香撲面而來。
一位店員坐在玻璃柜臺邊看手機,等章決走到柜臺邊,輕輕敲敲玻璃柜面,他才摘下一只耳機,仰起臉。看到章決,店員愣了一下,隨即把另外一只耳機也摘了,溫柔地笑著,用泰語問了章決一句話。
章決沒聽懂,但猜測應該是問自己想要什麼,便用英語問:“有沒有避孕藥。”
店員怔了怔,章決再慢慢重復了一遍,店員才反應過來,說有,問章決要哪一種,長效還是短效,貴的還是便宜的。
“短效吧,”章決簡潔地回答,“貴的。”
“進口藥,北美,”店員拿了一盒最貴的給章決,“但是短效的,比長效副作用大。”
藥盒設計得很浮夸,用巨大的藍色英文標著“自由”和“激情”,小字介紹“本產品可將標記和成結的懷孕幾率降到最低”。
“什麼副作用?”章決前二十八年都沒想過自己會來藥店買避孕藥物,也沒有半點研究。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孕。前幾年做檢查時醫生還告訴他,他的生殖腔受alpha腺體信息素影響,發育得不怎麼好。
但陳泊橋比較在乎。
“反胃,”店員指指胃部,又拍拍腦袋,“頭暈。”
章決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買了單,沒要袋子,在柜臺上把盒子拆了,抓緊了裝著藥的鋁箔片,低頭想想,又問店員要了一杯溫水,吞了一片藥,才把鋁箔片塞進褲子口袋里。
他是這麼想的,陳泊橋就不必看到他吃藥了。
章決從藥店出去,銀行門口的路已經通車了。他走到車邊,拉開車門,陳泊橋沒開空調,把越野車的天窗打開了,將椅背調下去,頭枕著手臂躺曬太陽。
“你不熱嗎。”章決關了車門,問。
陳泊橋將椅背調直了,發動引擎,答非所問:“下午想做什麼?”
他們離登船的日子不遠了,若無意外,三天后,他們就能坐上前往北美的郵輪,而后在太平洋上漂流大半個月,抵達下一站。章決也知道自己應該好好把握機會,做些以前沒敢想過的事,然而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最后看了陳泊橋少頃,試探著說說:“你覺得呢。”
陳泊橋很輕地嘆了口氣,微笑著看看章決,說:“先帶你去兜兜風吧。”他摘下曬太陽時戴的墨鏡,放在一旁,往前開去。
陳泊橋開得不快,隨意沿著一條河道向前。
開了一陣,章決看見一個熟悉的泰迪大雕塑,便指給陳泊橋看:“貓送在這家醫院里。”
陳泊橋把車速放慢了。“反正沒事,”他問章決,“想不想去看看?”章決說好,他拐了彎,停到了寵物醫院門口,若有所思地說:“不知道那位聞接待在不在。”
章決想起陳泊橋夸過聞接待可愛,心情有些起伏,他知道自己純粹是出于嫉妒,但他不知道要怎樣才可以保持平和,就沒說話,沉默著跟陳泊橋往里走。